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棺中血书:哑女将军共破局 > 第31章 哑女熬毒那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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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三刻的风裹着潮气钻进灵堂,供桌上最后一截蜡烛啪地爆了灯花,暗下来的瞬间,林昭昭的指尖已按上棺底第三块青石板。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银簪在石缝里划动,咔嗒一声,藏了十年的暗格终于开了。霉味混着药香涌出来,她摸出那包用油纸裹了又裹的药渣,指腹隔着纸都能触到里面细碎的颗粒——其中几片干枯的紫花格外硌手,正是母亲笔记里夹着的夜牵藤标本。可标本的叶脉里,藏着极细的金线,是母亲用绣针穿的,这不是普通药渣,是按比例配好的解药配方,蚀心散的解药,竟藏在毒药标本里!

林昭昭喉结动了动,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得她眼尾发红。十年前那个雨夜,母亲被拖出偏院时,塞给她的不仅是这包药渣,还有染血的帕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蚀心散,夜牵藤为主,慢毒三年,无药可解。帕子的背面,用清水写着以毒攻毒,夜牵藤七钱,配甘草三两,是母亲用特殊药水写的,遇潮才显形,原来她早留了解药方子,所谓无药可解是骗韩琦的!

她将药渣倒在供桌上,分成三份。第一份塞进绣鞋夹层时,指尖在鞋底的暗扣上顿了顿——这是母亲教她的藏物法,从前总说万一哪天阿昭要跑,如今倒成了藏证据的好地方。暗扣里,她摸出半片玉,是冯半山的信物,母亲早替她联络好了人,这药渣不仅是证据,更是接头的凭证。

第二份交给绿枝时,小丫鬟的手在发抖,她捏了捏绿枝手背,指了指药房后墙根的老梅树。绿枝立刻点头,把药渣揣进怀里,出门前回头看了她一眼,月光下那双眼亮得像星子。可林昭昭瞥见她袖中露出半角韩府腰牌,绿枝果然是韩琦的人!但绿枝转身时,故意将药渣掉在石阶上半捧,是在给暗处的陈砚留线索,这小丫鬟竟是双面间谍,明着替韩琦监视,暗着帮她传递消息。

最后一份药渣被倒进小铜釜,林昭昭蹲在炭炉前,看着清水慢慢漫过灰褐的药末。她卷起左袖,内侧用细针划着网格,青紫色的纹路从腕间蜿蜒到肘弯——这是她用七日时间在自己身上试出来的毒变图,每天辰时、午时、戌时各刺一针,血珠落在绢布上,颜色由红转褐的轨迹,和母亲记录的李氏血样完全重合。可网格的最末端,她用朱砂画了个极小的解字,这毒变图其实是解药起效的验证图,她不是在试毒,是在试解药!

咕嘟——药汁开始冒泡,墨绿的液体翻涌着,散发出酸苦的气味。林昭昭取银针蘸了一滴,银针刚碰到瓷碟就滋地泛乌,像被泼了层浓墨。她指尖轻触残液,皮肤霎时灼痛,麻意顺着血管往上窜,她咬着唇没动,直到那麻意漫到小臂才松开。这灼痛是假的,她早用薄荷汁敷了手臂,遇毒液只会发麻,不会真中毒,这是演给暗处的人看的。

蜂蜜水已经温在炉边,她倒了一滴毒液进去,搅匀。喉结动了动,仰头喝了半盏。起初什么都没有,灵堂的香灰落在供桌上,她数到第三百二十一粒时,心口突然压了块磨盘。耳鸣声像涨潮,嗡嗡地盖过更漏声,手指触到绢布时在发抖,比划的手势都走了形。这中毒反应是她用曼陀罗花粉模拟的,逼真却无害,为的就是让吴嫂等人信以为真。

她咬着舌尖逼自己清醒,在绢布上画:心悸如石,肢麻过肘,舌底腥甜。墨迹未干,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昭昭猛地抬头,绿枝撞开灵堂门,鬓角的碎发都汗湿了,双手快速比划:吴嫂带了三个粗使婆子,说药房有邪药!绿枝的比划里藏着苏字,吴嫂是苏玉容的人,这场戏是主母故意安排的,要帮她坐实中毒的假象。

她的指尖在绢布上戳出个洞。药渣分三份时,她特意留了半把夜牵藤根在药房药柜最下层——这是引蛇出洞的饵。此刻那饵该被翻出来了,而吴嫂手里的藤根,其实是苏玉容换过的无毒样本,真正的毒根早被主母收起来了,免得真伤到人。

林昭昭迅速将铜釜里的残液倒进贴身瓷瓶,空釜塞进棺底暗格,转身伏在灵位后面。血从嘴角渗出来,她抹了把脸,任青白的面色在阴影里更显虚弱。这血是她藏在齿间的紫草汁,看着像血,实则无毒,连脸色都是用薄荷膏敷出来的苍白。

哐当一声,药房的门被踹开。吴嫂的笑声像破锣:姐妹们瞧,这藤根黑不溜秋的,可不是蛊婆炼毒用的?接着是绿枝的尖叫:那是夫人留下的药材!重物倒地的声响里,吴嫂骂骂咧咧:小蹄子还敢抢?吴嫂的愤怒是装的,她踢倒的药罐里,藏着冯半山要的密信,这是借混乱传递消息。

灵堂的门吱呀被推开时,林昭昭正攥着灵位前的香灰往嘴里塞——要显得像中毒呕血才好。吴嫂举着半截夜牵藤根跨进来,看见她伏在地上,嘴角的血滴在青砖上,眼睛立刻眯成了线:好个哑女,在灵堂炼毒咒将军?她举根的手故意抖了抖,藤根上的刺划破掌心,流出的血滴在地上,却没冒烟——这藤根本就无毒,吴嫂在配合演戏!

绿枝扑过来要护她,吴嫂反手一推,绿枝撞在供桌上,供灯啪地摔碎。混乱中,吴嫂手里的藤根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她啊地叫了一声,众人这才看见血珠滴在藤根碎屑上,瞬间冒起青烟,她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成紫茄,疼得直打滚。这青烟是她藏在指甲里的硫磺粉,遇血就燃,肿胀是用预先涂的肿肤膏弄的,全是假的,只为坐实夜牵藤有毒的假象。

快传府医!林昭昭听见顾廷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惯有的冷硬,却比平日急了些。他的甲胄上沾着的不是夜露,是刚从苏玉容那里回来沾的胭脂水粉,主母定是把计划都告诉了他。

她抬头,正撞进他发红的眼睛里——他连甲胄都没卸,护心镜上还沾着夜露。顾廷远蹲下来,伸手要扶她,又顿在半空,喉结动了动:哪里疼?他的指尖在她腕间的青纹上顿了顿,那纹路是用靛蓝画的,遇热会消失,他早看穿了这是伪装。

她指了指心口,又比划药。顾廷远立刻把她打横抱起,铠甲硌得她肋骨生疼,却比炭炉还暖。路过吴嫂身边时,他停了停,低头看那肿胀的手掌:这毒,和我爹日记里写的李氏症状像。他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凝重,配合着演完这场戏。

林昭昭闭了闭眼。她在昏迷前最后看见的,是顾廷远坐在床沿,借着烛火翻父亲的日记。他的手指停在某一页,烛光里,她看见他的睫毛在颤抖——那页纸上写着:真宗二十三年冬,圣上手抖如筛,太医院进安神汤,方中夜牵藤三钱。日记的空白处,父亲用朱砂写着冯半山经手,冯半山当年竟参与了给真宗下药,这反转让她心头一紧。

五更天的雨丝打在窗纸上时,林昭昭醒了。绣鞋还好好躺在床底,她摸了摸夹层里的药渣,绿枝没让她失望。顾廷远趴在床头,手里攥着她的毒变图,墨迹在他掌心洇开,像团化不开的雾。他的指腹在解字上轻轻摩挲,显然也发现了这个秘密。

她推了推他的肩,他立刻惊醒,眼睛里全是血丝。林昭昭拿过笔,在纸上写:毒同源,医同流。冯半山在太医署。顾廷远盯着那行字看了片刻,突然握住她的手。他的手还是凉的,像从前握焦木片时那样,但这次,指腹轻轻蹭过她腕间的青纹:我让陈砚带药渣和毒变图去太医署。冯半山是你母亲旧识?他其实早就知道冯半山参与其中,让陈砚去,是为了逼他交出真凭实据。

她点头。陈砚走的时候,天还没亮。林昭昭趴在窗台上看他翻出院墙,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翻墙的位置,正是绿枝掉药渣的地方,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陈砚要先去取绿枝留下的韩府密信。

顾廷远站在她身后,突然说:我爹的日记里还写,韩琦的胞妹当年管着中宫药房。她转身,在他掌心比划:所以,药。顾廷远的手指蜷起来,包住她的手:等冯半山的消息。他知道韩琦的妹妹就是当年给李氏下毒的人,而冯半山手里一定有她的罪证。

次日晌午,冯半山在太医署药库的暗室里,手举着十年前三朝病历残页,抖得几乎拿不住。他面前的铜秤上,夜牵藤的碎屑泛着冷光,和病历里安神汤的配伍记录叠在一起——用量从一钱,到两钱,再到三钱,逐年递增,像根绞紧的索子。慢性投毒。他轻声说,声音哑得像破钟。他其实是在演戏,这些病历是他故意留的,真正的证据藏在贡药回执木匣的夹层里,那里有韩琦妹妹的亲笔药方。

药库外传来巡卫的脚步声,他手忙脚乱把证据塞进贡药回执木匣,匣底压着张旧帕子,是当年林昭昭母亲塞给他的,上面还留着奶香味。帕子的角上,绣着个极小的顾字,母亲早就让冯半山把证据交给顾家,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林昭昭在将军府里喝着府医送的安神汤,碗底沉着她悄悄捏碎的夜牵藤根。她摸着腕间的青纹,对顾廷远比划:我要旧疾复发。顾廷远皱眉:什么旧疾?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比划药。顾廷远突然明白过来,眼睛亮了:你是说——他知道她要假装毒发,引出韩琦的人。

安神绣鞋。她在纸上写下这四个字,墨迹未干,窗外传来陈砚的暗号。顾廷远掀开窗帘,看见墙根下的老梅树晃了晃,是冯半山的人到了。林昭昭把碗里的汤喝得干干净净,甜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苦。这汤里加了醒神草,是为了应对接下来的硬仗。

她摸了摸绣鞋夹层,那里的药渣还在,像颗滚烫的心跳。这药渣里,藏着韩琦妹妹的罪证,藏着母亲的良苦用心,更藏着揭开所有真相的钥匙。今夜,这场用十年毒药熬成的局,终于要迎来解毒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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