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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让一让,刘大夫过来了,猪腿子都收一收,乌漆嘛黑的,别把人绊倒了。”

回来的路上,小贾和胡枫手里糊了桐油的灯笼都被狂风暴雨浇灭了,身上的蓑衣和斗笠也没能防住暴雨。

雨水从蓑衣的脖领缝儿滑进去,让他们后背湿了大半。

一起过来的几个人里,只有刘大夫状态最好,因为他是被自己的学徒背过来的,不仅脚没打湿,裹了油布的身体也没沾湿一点。

“刘大夫,快往里请,现在的情况十万火急,容不得一点耽搁。”

刘大夫一边走一边拱手,“这位官爷如何称呼?”

肖二很有眼力见地接话,“那是章头儿,是我们这个队伍的主心骨。”

章涛现在倒是完全不在乎什么身不身份的了,他这个主心骨现在心里也乱成了一锅粥。

外头的大雨一点也不寻常,总是让他想起江州的那场涝灾。

但这个现在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次风寒发热的犯人还不少,足有七八个。

剩下的没发热的犯人精神也有些萎靡,大多数人都有咽痛和流涕的症状。

章涛仔细说明了一番情况,刘大夫点了点头,“都是很常见的风寒症状,是邪风入体,体感寒凉之症,都与这场暴雨有关。”

“那几个发热的病人隔开了吗,这群犯人身体亏空,底子都不怎么好,要是还放在一起,会传染更多人。”

章涛:“放心吧刘大夫,这点常识我们还是有的,这次劳烦您出手救人,药材什么的能用就用吧,但是也别捡太贵的用,这群犯人命贱,治的差不多就行了。”

刘大夫没接话,默默的跟在章涛身后,他们要先去看已经发热的犯人,其中有两个都烧迷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

“学明,你先把我们带来的药分开泡上,一刻钟之后就开始熬。”

“是,师父,我这就去。”

学明浑身都快湿透了,小贾也就比他好一点,此刻极有眼力见的把人带去厨房,那里更暖和,熬药时还能顺便在炭火边烤一烤衣裳。

陆霖江和陆霖河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分头行动。

陆霖江去轻微病症的犯人那里帮忙,陆霖河则是悄摸跟在了刘大夫一行人身后,去往病症更严重的犯人那。

他来不及跟媳妇汇报了,这可是难得的刷好感的机会,必须要好好抓住。

这一路上还得靠解差和犯人们高抬贵手,让他们一家子清清静静地去到目的地。

只是陆霖河忽略了自己身上带着脚镣,就算风雨声很大,却也没法完全掩盖链子的摩擦的金石之声。

走在最后面的赵小五疑惑的转过头,果不其然,正好看见有人拖着链子跟在他们身后。

“这都后半夜了,你不去休息,跟过来做什么?”

陆霖河控制着脸上的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憨厚老实一些,“这不是想着过来帮帮忙嘛,这一路承蒙几位差爷照顾,难得有尽心的机会,这我可不得过来嘛。”

年纪最小的赵小五轻易就被哄骗,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嗯,算你懂事,过来吧。”

“哎,谢谢赵爷。”

赵小五冷不丁的被比自己年长许多的陆霖河叫爷,一时间还有些受宠若惊,呵呵笑着跟陆霖河唠起了闲嗑。

“你这人还挺有眼力见的,比你那读书读酸了的老爹好的多,他那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迂腐性子,不像你那么油滑聪明。

还有你那个大哥,老实是老实,就是看着木木呆呆的,没有点机灵样,比你差远了。说实在的,你们一家子,我最看得起的就是你和你大侄儿。

只可惜你们一家遭此横祸,就算再聪明油滑也没有用了,之后肯定翻不了身,真是造孽呀。”

陆霖河:“……”

他跟在赵小五身后,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黑,连点接话的欲望都没有。

就没见过这么会聊天的,找的这是什么破话题啊。

“你怎么不说话了?”赵小五眼带不解,“刚刚不是还挺能说的吗?”

陆霖河:“……”

如果不是他知道这赵小五是个愣的,他还真会以为这人是故意在他心上扎刀子。

“呵呵呵,赵爷,我喉咙有点疼,应该也是被这场暴雨害的,所以现在不太方便讲话。”

赵小五了然地点点头,“没事,那个学徒已经去厨房熬药了,等会儿你们这些症状轻的也喝一点,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谢谢赵爷。”

两人聊着聊着,已经到了大堂后面的一间仓房,八个风寒发热的犯人都躺在铺了草席的地上。

陈老哥心善,没有多余的被子,就拿了自己和小贾的几身厚衣裳给他们盖着。

“刘大夫,这些人就交给您了。”

章涛退到一边,肖二和王毅识趣地跟过去打下手。

刘大夫看病的动作很快,望闻问切一气呵成。

一盏茶后,他神情有些严肃。

“章头儿,我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单独和您讲讲这几个犯人的病情。”

章涛眉心一拧,还以为刘大夫是想借机讨要赏钱,所以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刘大夫你就直接说吧,我几个弟兄也都不是外人,这次看病的药钱是大家一起出的。”

刘大夫想着也是这么个理,便也没有纠结着非要单独说明情况。

“几位差爷,是这样的。这八个病人平日里身体亏空较重,虽然表面上看不太出来,但是一生病身体底子的毛病就藏不住了。

也正是因为身体底子较差,所以病灶难以全部拔除,这次的风寒来势汹汹,我想还是下重药猛药比较合适,就是不知道几位差爷想要我怎么治?”

章涛这才恍然明白刘大夫喊他私聊的意思,神色不由讪讪。

赵小五一脸疑惑,“这还能怎么治,当然是要治好了,治不好又传染别人可怎么办,总不能一路走一路医吧。”

就算他们有时间在驿站停留,也没那么多闲钱给这些犯人治病啊。

赵小五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却又让其他几个解差都沉默了。

年纪最小的赵小五对于人情世故没有那么通透,但他们几个老油条可是清清楚楚啊。

一时间,解差们都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