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莫着急,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解决,明天一早我就借车去南水县,一定把那贱人带回来。”
“明天一早?”钱老太一脸担心,“瞅着这天色,今晚这雨还得再下,明儿一早也不一定停,你一个人出去多危险啊,不然雇上两个打手一起吧,省的去了那陆家再吃亏。”
“娘,我是去办事的,不是去打架的,雇一个车夫就行了,雇俩打手显得我跟恶霸似的。”
张敬恩是上门去卖惨的,本来就没想过要跟人起冲突,他可是一个秀才,是清贵的读书人,才不学那群粗糙的莽汉用拳头说话。
而且他只要亮明身份,那群粗糙的农家汉子也不敢对他动拳头,殴打秀才,他去县里报官,县太爷都不会容忍的。
“可是娘担心你啊,咱们是讲理的人家,面对那等土匪行径的庄户,跟他们说不清楚。”
钱老太说着,听着滴答不停的落雨声,心下一横。
“明天一早娘跟你一起去,我就不信对着我一个老婆子,他们真敢动手。”
张敬恩眼睛一亮,“娘,你真的要去?这可是一早就得走,路上还下着大雨,进了村看地都是泥泞,你真的愿意去?”
钱老太咬了咬牙,“为了我儿和家里的钱,老婆子我怎么都得跑一趟,我这个做婆母的亲自去请,就不信那贱人不回来。”
“她要敢不从,我就赖在她家不走了,还会高喊着让乡亲四邻都来看看,看一看陆家养的好女儿,偷了夫家的钱偷跑回家。”
张敬恩很清楚自己老娘撒泼的能力,一想到那个场景,嘴角就勾起了得意的笑容。
他已经能够预见到明天的胜利了。
钱老太:“儿啊,既然打定主意明早就走,你今晚就得去车马行租好车,回来的路上再给碧桃买些点心,让她明日在家里垫垫肚子,都八个月了,最好还是别去厨房,伤着可就不得了了。”
提到钱,张敬恩面上带了几分尴尬。
“娘……我现在就只有荷包里的二两散碎银子,车费倒是够了,但我拿不出押金啊,你那里还有银子吗,先给我一点吧。”
提到钱,钱老太脸色更精彩。
“我房间里的钱都被搜刮干净了,兜里只有几十文的买菜钱,这点钱给你也不顶用啊。”
“那怎么办?我必须租车去南水县把那贱人和银钱带回来啊。”
“不然你去碧桃那里借吧,当时娶她的时候,不是给了不少聘礼吗,她成亲后就怀了身子,家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没让她花过一文钱。”
“可是……”张敬恩有些犹豫。
他一个大男人,去一个女人房里借钱,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要是被他的同窗们知道,他还要不要脸了?
“娘,不然你去帮我借吧,我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还是个秀才,实在是抹不开脸啊。”
钱老太也没觉得有问题,“我儿说的对,你是秀才,堂堂的天子门生,最后可是要做相爷的人,怎么能留下这般污点,等着,娘这就去给你借!”
……
驿站。
陆霖湘吃了药就靠在墙壁上睡着了,张荻懂事的挡在她面前,用自己小小的身子帮娘亲挡风。
这会儿安静下来,他就忍不住想起张家的事。
张敬恩会去衙门报官吗?
明儿一早会不会有衙役搜查到这里?
他和娘会被抓起来吗?
这些问题在他脑海里缠绕不休,让他心里烦不胜烦。
如果这次被抓回去了,等待他们的一定是更加悲惨的后果,最有可能的就是先被折磨一场,再被分开卖出去,这样他就永远见不到娘亲了。
张荻的眼底满是恨意,恨不得亲手撕了那不要脸的一家子。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被抓了,那自己怎么着也得扯下张敬恩和那老虔婆一块肉,就算被打死,也要将他们这些年的恶行公之于众。
邻居间其实早有传闻,但张敬恩实在道貌岸然,有个斯文的皮相和秀才的身份,说什么鬼话都有人信,因此他娘这些年遭受的不公待遇,从来没有人信。
一想到那些人对着娘亲指指点点的场面,张荻就气的睡不着,等到马厩里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接近于无的时候,他才敢探出脑袋往厨房看去。
厨房大的木门没锁,只是轻轻的掩上了,廊下还挂着糊了油纸的气死风灯,昏黄的灯光在黑夜里看起来格外温暖。
犯人们应该都睡了吧?
不然……就趁这会儿去厨房看看?
张荻实在是等不了后半夜了,到那时,乡下的灯笼肯定早都灭了,那会儿人虽然睡得最熟,但他看不清路磕磕碰碰再把人吵醒就麻烦了。
还不如趁这个时候去,说不定里头还有热乎的馒头干粮什么的,要是能再找到一个熟鸡蛋就更好了。
说干就干。
张荻开始行动了。
他刚迈出脚步,马厩里的沈林风就锁定了他的方向。
油布棚里,小雪团很是着急。
从陆霖湘母子刚进来的时候,她就从胖蝴蝶那里知道了,咿咿呀呀的摆弄了好半天,除了逗全家人高兴之外,没有半点作用。
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的意思,做婴儿还是太费劲了,她是真不介意从孩子开始重活一次,可让她从一岁开始也行啊。
至少她要提示点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费劲了。
胖蝴蝶:“宿主,那个小孩子现在往厨房去了,应该是要去偷东西。”
“小蝴蝶,你把他盯紧了,有事情立刻报告,实在不行我就再许一个愿望托梦告诉爹娘!”
对于小雪团的谨慎,胖蝴蝶很是不解。
“宿主,一个生病的女人和一个小孩,这不是标准的一病一弱吗,你为什么这么担心?”
“小蝴蝶,先前通过你的描述,我就觉得那孩子不太简单,心智应该远超同龄人,这样的人遭受磨难后极有可能报复社会。”
“他要是进去拿东西去也就算了,就怕它在水里或者米面里放些不干净的东西,毕竟他看起来也就八九岁,但胆子已经大到敢偷摸带人钻进来利用视线死角躲着了。”
这样的孩子怎么会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