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赵四爷的歹心
“哐!!!”
粗重的锄头狠狠砸在柴房破败的木门上!门板中央的破洞被撕扯得更大,腐朽的木屑如同黑雪般簌簌落下!几条青筋毕露的手臂从破洞中野蛮地伸进来,疯狂撕扯、摇晃着那根缠绕门栓、锈迹斑斑的铁链!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啦嘎啦”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断!
“快开了!再加把劲!”
“拖他出来!剁了这魔鬼!”
“给赵虎少爷报仇!给仙石报仇!”
门外的叫嚣如同沸腾的油锅,狂热、暴戾、带着一种扭曲的“正义”感!干瘦汉子眼珠赤红,唾沫横飞地挥舞着木棒,每一次砸门都倾尽全力!更多的人围在柴房门口,高举着农具、石块,脸上写满了即将“除魔卫道”的兴奋和狰狞。死亡的冰冷恶意,透过门板的裂缝和破洞,丝丝缕缕地渗入柴房浓稠的黑暗,缠绕上墙角那个蜷缩的、无声无息的身影。
就在铁链的呻吟即将达到顶点,破败的木门眼看就要被彻底砸烂、撕开的刹那——
“住手!都给我住手!!!”
一声暴怒到极致的嘶吼,如同受伤老狼的嚎叫,猛地从人群后方炸响!这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蛮横和一种被冒犯的狂怒!
人群的动作下意识地一滞。
只见赵四爷不知何时挣扎着从破门板上坐了起来!他蜡黄的脸上病态的红晕尚未褪去,三角眼因愤怒而瞪得溜圆,稀疏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津津的脑门上。他肥胖的身体激动得微微颤抖,一只手指着柴房门口的人群,另一只手捂着胸口,仿佛随时会背过气去,声音却尖利得如同刮锅底:
“谁……谁让你们砸门的?!啊?!你们这群蠢货!莽夫!想死吗?!!”
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如同兜头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部分村民的狂热。干瘦汉子举起的木棒停在半空,愕然回头:“四……四爷?您这是……我们是在替您和虎子少爷出气啊!弄死里面那个祸害……”
“放你娘的屁!”赵四爷唾沫星子喷出老远,三角眼里闪烁着怨毒和一种狡诈的精光,“出气?!你们这是给老子招祸!给整个黑石村招祸!你们瞎了狗眼吗?!没看见那门缝里冒出来的黑气?!”
黑气?!
人群瞬间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带着巨大的惊惧,死死盯向柴房木门的缝隙和那个破洞!
果然!
在那被撕扯开的破洞边缘,在那腐朽木板的缝隙里,一丝丝极其微弱、却粘稠冰冷得如同九幽毒液的紫黑色气息,正如同活物般,无声无息地、极其缓慢地弥漫、逸散出来!那气息微弱得如同冬日呵出的白气,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邪恶与死寂!它缠绕在伸进门洞的手臂附近,仿佛贪婪的毒蛇,无声地舔舐着活人的气息!
刚才还群情激愤、恨不得立刻破门而入的几个壮汉,如同被滚油烫到,猛地将伸进门洞的手臂缩了回来!脸上瞬间褪尽血色,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惊恐!他们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仿佛那微弱的紫黑气息是致命的瘟疫!
“看……看见了没?!”赵四爷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刻意夸大的恐惧,他指着那逸散的黑气,声嘶力竭地煽动着,“邪气!是那魔鬼的邪气!他在里面憋着坏呢!等着你们进去送死!刚才那魔光你们忘了?!连仙石都能炸碎!你们这些血肉之躯冲进去,是想变成干尸吗?!啊?!”
“嘶——!”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倒吸冷气声!刚刚被热血冲昏的头脑瞬间被冰冷的恐惧占据!那毁天灭地的紫黑魔光,那测灵石爆碎的恐怖景象,再次清晰地浮现在每个人的脑海!是啊!那魔鬼在里面!谁知道他现在是什么鬼样子?谁知道他还有什么邪法?刚才那一点黑气,就让人心底发寒!冲进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狂热的气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恐惧。围在柴房门口的人群如同退潮般,呼啦一下散开了一大圈!每个人都警惕地盯着那扇破门,盯着那丝丝缕缕逸散出来的不祥紫黑气息,仿佛那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张通往地狱的巨口。
“四……四爷,那……那怎么办?”干瘦汉子也吓破了胆,声音发颤,求助似的看向赵四爷。
赵四爷看到人群被镇住,三角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怨毒。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蜡黄的脸憋得发紫。赵四婶连忙给他拍背顺气。
“咳咳……急……急什么!”赵四爷喘息着,三角眼如同毒蛇般扫过全场,最终,那怨毒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剧毒的冰锥,越过挡在石台前的王铁匠,狠狠地、无比精准地钉在了石台上那个被微弱金光包裹、昏迷不醒的身影上——李小燕!
“祸根,可不止一个!”赵四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阴冷而缓慢,带着刻骨的恨意,“那魔鬼在里面,暂时动不了。可外面这个……这妖女!才是真正的母蛊!是祸水的源头!”
“母蛊?!”
“祸水源头?!”
人群的目光,再次随着赵四爷的指引,聚焦到了石台上!恐惧找到了新的、似乎更“安全”的目标!
“对!母蛊!”赵四爷斩钉截铁,声音里充满了恶毒的蛊惑,“你们想想!那魔鬼平时跟个闷葫芦似的,怎么今天突然就发狂了?还不是因为这妖女摸了仙石碎片,引动了妖法!她的妖法,引动了魔鬼体内的邪气!他们两个,是一体的!一个在外面兴风作浪,一个在里面憋着坏水!这叫……这叫里应外合!狼狈为奸!”他搜肠刮肚,用上了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也最能煽动人心的词语。
“想想赵虎!”赵四爷猛地指向自己儿子,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的悲愤,“我儿虎子!本来是天纵奇才!是黑石村百年不遇的麒麟儿!仙石都亮成那样了!玄阶!绝对是玄阶!可为什么最后只落得个黄阶低级?!为什么?!就是因为在那魔鬼发狂之前,这妖女先摸了仙石!她的晦气!她的妖气!污了仙石!吸走了我儿的仙缘!这才让那魔鬼有机可乘!吸干了我儿剩下的根基!毁了我儿的前程!毁了我赵家的希望啊!!!”
赵四爷捶胸顿足,声泪俱下,将所有的责任和恶果,都一股脑地扣在了李小燕头上!他深知,比起柴房里那个无法掌控、极度危险的“魔鬼”,石台上这个昏迷不醒、看似毫无反抗之力的“妖女”,才是更容易被群起而攻之的目标!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
这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恶毒指控,却如同投入干柴的烈火,瞬间点燃了村民心中刚刚被恐惧压下的怨毒!尤其是那些家中孩子测灵失败的村民,赵四爷的话,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完美的、可以发泄愤怒和绝望的借口!
“对啊!就是她!是她先摸了仙石!”
“她的晦气害了我们家狗娃!”
“是她引来了那个魔鬼!”
“扫把星!克死爹娘还不够,还要克死全村吗?!”
“杀了她!先杀了这个母蛊!断了那魔鬼的根!”
刚刚从柴房门口退却的恶意,如同找到了新的突破口,更加汹涌地扑向了石台!这一次,目标更加明确——昏迷的李小燕!
“王铁匠!你还不让开?!你想护着这祸害全村的黑心妖女吗?!”干瘦汉子再次跳了出来,这次矛头直指王铁匠。
“滚开!不然连你一块砸死!”
“把妖女丢出去!丢到后山喂野狗!”
人群再次沸腾,比之前更加疯狂!石块、土块如同雨点般砸向石台!王铁匠挥舞铁锤奋力格挡,“铛铛”之声不绝于耳,飞溅的碎石在他身上划出更多血痕!孙寡妇和其他几个心有不忍的妇人,被这汹涌的恶意吓得脸色惨白,抱着孩子连连后退,再不敢发声。石台上,那层笼罩李小燕的微弱金光,在飞溅的碎石和汹涌的恶意冲击下,似乎都微微晃动了一下,光芒黯淡了几分。
王铁匠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死死挡在李小燕身前。他黝黑的脸上沾着血污和汗水,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布满了血丝。手中的铁锤每一次挥舞都带起沉闷的风声,砸飞袭来的石块。但他只有一个人!面对数十倍于己、陷入疯狂的人群,他的抵抗显得如此悲壮而无力!他宽阔的后背肌肉绷紧如铁,硬生生承受了几块砸在背上的硬土块,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依旧半步不退!
“我看谁敢!!!”他嘶声怒吼,声音如同受伤的猛虎,充满了绝望的愤怒,“想动她!先从我王老实的尸体上踏过去!”
“冥顽不灵!给我打!”干瘦汉子厉声尖叫,抄起木棒就带头冲上石阶!更多的人紧随其后,农具、棍棒高高举起,带着死亡的阴影,狠狠砸向王铁匠和李小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咳咳咳……慢着!”赵四爷那如同破锣般的咳嗽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虚弱和阴险。
疯狂的人群下意识地一缓,都看向他。
赵四爷在门板上艰难地撑起上半身,三角眼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狡诈的光芒,他指着王铁匠和李小燕,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王老实……咳咳……你护着这妖女,无非是看她可怜。可你想过没有?她活着,就是祸根!她的妖法一日不除,那柴房里的魔鬼就一日不会安生!今天他能炸了仙石,明天他就能炸了整个黑石村!你护着她,就是害了全村老少!咳咳……你王老实,想当黑石村的千古罪人吗?!”
这诛心之言,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王铁匠!王铁匠挥舞铁锤的手臂猛地一僵!他可以不惧生死,但他承受不了“千古罪人”这顶巨大的帽子!尤其是当赵四爷将李小燕的生死与整个黑石村的安危强行绑在一起时,他那颗朴素的、想要守护的心,瞬间被巨大的矛盾和痛苦撕裂!
“我……我……”王铁匠嘴唇哆嗦着,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和动摇。他挡在李小燕身前的身影,第一次出现了微不可察的颤抖。
赵四爷捕捉到了王铁匠这一瞬间的动摇,三角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阴狠。他立刻趁热打铁,声音陡然变得“悲天悯人”起来:“乡亲们!我们不是要杀人!我们是要……为黑石村除根!是为了大家的活路!咳咳……这样,我们不动手伤人,免得脏了手,也免得激怒了里面的魔鬼……”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些被煽动得双眼赤红的村民,最终落在村外那片被冰雪覆盖的、黑沉沉的后山上。
“把她……”赵四爷的手指向昏迷的李小燕,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丢到后山!丢进‘鬼哭涧’!那里冰天雪地,野兽出没!是生是死,看她自己的造化!也算是……我们黑石村,给她留的最后一条生路!也断了那魔鬼的念想!你们……说,好不好?!”
“鬼哭涧?!”
人群发出一片惊呼!那地方是黑石村人谈之色变的禁地!深不见底,常年寒风呼啸如鬼哭,传说有吃人的凶兽出没!别说一个昏迷的少女,就是身强力壮的猎人进去,也十死无生!这哪里是生路?分明是比直接打死更残忍的绝路!
然而,这“仁慈”的提议,却瞬间得到了所有被恐惧和恶意支配的村民的响应!
“好!四爷仁义!”
“丢进鬼哭涧!让她自生自灭!”
“断了祸根!永绝后患!”
“对!就这么办!”
“仁义”的假面掩盖了最残忍的实质。人群的恶意被赵四爷巧妙地引导向了“温和”却更致命的方向。他们不再叫嚣着打死李小燕,而是如同执行某种“神圣”的放逐仪式,带着一种扭曲的“正义”感,一步步、缓缓地向着石台围拢过去。无数道目光,如同冰冷的绳索,缠绕在昏迷的李小燕和王铁匠身上。
王铁匠看着步步紧逼的人群,听着那“仁义”的宣判,再看看石台上昏迷不醒、被微弱金光包裹的少女,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握锤的手在颤抖,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千古罪人……黑石村的活路……赵四爷这顶帽子,太重了!压垮了他最后的坚持。
柴房内,死寂的黑暗中。蜷缩在墙角的刑天,身体似乎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他摊开的、布满诡异裂纹的右手掌心,那丝丝缕缕逸散出来的紫黑色气息,仿佛受到了外界汹涌恶意的刺激,猛地变得浓郁了一丝!如同毒蛇昂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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