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血溅陋室
冰冷、粘稠、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紫黑色邪气，如同有生命的毒瘴，在刑天周身疯狂地翻涌、弥漫。他如同从九幽血池中爬出的魔神，矗立在石台边缘，脚下是赵虎那死不瞑目、瘫软的尸体。广场上，所有奔逃哭喊的声音，在他捏碎赵虎咽喉的刹那，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掐断，陷入了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沉寂。
只剩下寒风呜咽，卷起破碎石屑的哀鸣。
刑天那双彻底化为疯狂旋转的紫黑漩涡之眼，冰冷、漠然、毫无人类情感地扫过那些被恐惧彻底冻结、如同石雕般的村民。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被抽离！当那非人的视线掠过门板上因极度恐惧而剧烈抽搐、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绝望嘶鸣的赵四爷，以及他身边昏死过去的赵四婶时，那紫黑漩涡深处，一点猩红的业火如同受到血腥的刺激，猛地跳跃了一下！一股更加纯粹的、冰冷的毁灭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了目标！
然而，这杀意只是一闪而过。
他那双非人的魔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专注，缓缓地、不容置疑地转回了石台之上。转向了那个蜷缩在冰冷石面上、衣襟破碎、泪痕未干、正用一双充满了巨大恐惧、茫然和无法言喻的陌生感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少女——李小燕。
四目相对！
那双紫黑漩涡般的魔瞳中，疯狂旋转的暴虐和毁灭似乎极其微弱地停滞了那么一瞬。一丝极其混乱、极其痛苦的光芒，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那片纯粹的冰冷与黑暗中极其微弱地荡漾开来。是困惑？是挣扎？是……一丝被掩埋在滔天凶戾之下的、如同深渊微光的……属于刑天的痛楚？这丝微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在触及李小燕眼中那巨大的恐惧和陌生时，如同被滚油烫到，瞬间扭曲、挣扎！
“呃…啊——！”刑天的喉咙里猛地爆发出一种非人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嘶吼！这嘶吼不再是纯粹的毁灭咆哮，更像是一个被囚禁在深渊的灵魂，在疯狂撞击着牢笼！
他那只低垂的、缠绕着粘稠邪气的右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动，猛地抬起，五指如钩，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和一种狂暴的、不容抗拒的占有欲，狠狠地抓向石台上蜷缩颤抖的李小燕！不是撕扯！不是杀戮！更像是要将她彻底攫取、吞噬、融入那片冰冷的黑暗！
“不——！！！”李小燕看着那只如同死神之爪般伸向自己的、缠绕着冰冷邪气的手，看着那双完全陌生、如同深渊漩涡般的紫黑魔瞳，巨大的恐惧让她爆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绝望地向后蜷缩，双手死死抱在胸前，试图护住那被撕开的衣襟，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
就在那冰冷邪气缭绕的手爪即将触碰到李小燕单薄身躯的刹那——
“畜生！放开她！！！”
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充满了绝望愤怒的咆哮，猛地从石台侧后方炸响！
是王铁匠！
这个之前被“千古罪人”压垮了脊梁的汉子，在亲眼目睹赵虎被瞬间捏死、赵四夫妇濒临崩溃、而刑天这“魔神”又将魔爪伸向毫无反抗之力的李小燕时，巨大的愧疚和一种被彻底点燃的、守护弱者的本能，如同沉寂的火山般轰然爆发！他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后果！那双之前只剩下茫然的铜铃大眼，此刻布满了血丝，燃烧着悲愤的火焰！他如同疯虎般，猛地扑了上来！手中那柄沉重的铁锤，带着他全部的力量、愤怒和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狠狠砸向刑天那只抓向李小燕的、邪气缠绕的右手手臂！
“王叔！不要！！！”李小燕看到这一幕，惊恐得目眦欲裂！她尖叫着，想要阻止！
太迟了！
那灌注了王铁匠全部力量、足以开碑裂石的沉重铁锤，结结实实地、带着沉闷到令人心颤的骨肉撞击声，狠狠砸在了刑天右臂的手肘关节处！
“砰——！！！”
一声闷响！
预想中的骨断筋折并未出现！
那缠绕着粘稠紫黑邪气的右臂，仿佛并非血肉之躯！铁锤砸中的瞬间，王铁匠只觉得自己如同砸在了一块万载玄冰包裹的、坚硬无比的精金之上！一股无法想象的、冰冷刺骨的反震之力，如同狂暴的电流，顺着锤柄瞬间传遍他的全身！
“咔嚓！”一声脆响！王铁匠粗壮的手臂臂骨瞬间被这股反震之力生生震断！白森森的骨茬刺破皮肉，混合着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呃啊——！”王铁匠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巨大的铁锤脱手飞出，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砸在远处的石基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他魁梧的身躯如同被高速行驶的蛮牛撞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断臂处鲜血狂喷，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线！身体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又翻滚出好几米远，才如同破麻袋般瘫软下来！他挣扎着想抬起头，口中涌出大量的血沫，眼神迅速涣散，只剩下巨大的痛苦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绝望！
“王叔——！！！”李小燕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利刃，瞬间刺穿了她的心脏！她眼睁睁看着唯一试图保护她的人，为了她，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刑天的身体，在王铁匠铁锤砸中的瞬间，甚至连晃都没有晃一下！仿佛那足以砸碎岩石的一击，只是拂过山岳的微风！他那只抓向李小燕的手爪，动作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那双紫黑漩涡般的魔瞳，甚至没有瞥一眼被震飞重伤的王铁匠！王铁匠的阻拦和惨状，对他而言，如同蝼蚁的挣扎，激不起半分涟漪！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一个！
那冰冷的、缠绕着邪气的手爪，带着一种狂暴而冰冷的执念，无视了李小燕绝望的哭喊和挣扎，无视了她眼中巨大的恐惧和悲痛，狠狠地、不容抗拒地抓住了她单薄的肩头！
“呃！”李小燕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如同万载寒冰的邪气瞬间侵入她的身体！那感觉，仿佛灵魂都要被冻结！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连挣扎都忘记了！
刑天如同抓取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手臂猛地发力！
“嗤啦——！”本就破碎的棉袄肩部被这狂暴的力量彻底撕裂！李小燕单薄的身体被他如同拎小鸡般，粗暴地从冰冷的石台上提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瞬间，巨大的眩晕感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让李小燕眼前发黑！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而狂暴的力量掌控着！
刑天那双紫黑漩涡般的魔瞳，近距离地、死死地盯住了李小燕苍白惊恐的脸！那目光充满了混乱、狂暴的占有欲和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审视！他似乎在确认什么，又仿佛在透过她的眼睛，寻找着某个被黑暗吞噬的影子！
“刑……刑天……是……是你吗？”李小燕被那非人的目光盯得灵魂都在颤栗，巨大的恐惧让她牙齿格格打颤，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绝望的希冀，“放……放开我……求求你……”
这微弱的呼唤，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
刑天那双疯狂旋转的紫黑魔瞳猛地一缩！瞳孔深处那点猩红的业火如同受到了刺激，疯狂地跳跃起来！他喉咙里再次爆发出那种非人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混乱挣扎的嘶吼！抓住李小燕肩头的手爪，力量骤然失控般加大！
“啊——！”剧痛让李小燕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她感觉自己的肩胛骨仿佛要被捏碎！
就在这失控的刹那——
“小杂种！还我儿命来——！！！”
一声凄厉怨毒到极致的、如同夜枭泣血的咆哮，猛地从刑天身后响起！
是赵四爷！
这个被丧子之痛彻底逼疯的老恶棍，在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的刺激下，竟然爆发出了垂死的凶性！他不知何时从门板上挣扎着滚了下来，肥胖的身体沾满了尘土和污血！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块从破碎石台上掰下来的、边缘锋利的黝黑碎石！那张蜡黄的脸上，涕泪横流，五官因极致的怨毒而扭曲变形，三角眼里的疯狂和恨意几乎要燃烧起来！他如同扑向猎物的癞皮狗，用尽全身力气，拖着肥胖的身体，嘶吼着，将手中那块锋利的碎石，狠狠捅向刑天的后心！
“去死吧！魔鬼！给我儿陪葬！！！”
这一下，凝聚了赵四爷所有的力量、怨毒和垂死的疯狂！速度极快！角度极其刁钻！直取要害！
刑天的全部心神都混乱地锁定在手中的李小燕身上，对身后这垂死一扑，似乎毫无察觉！或者说，那非人的意识，根本不屑于理会来自蝼蚁的垂死挣扎！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器刺入皮肉的闷响，清晰地在死寂的广场上响起！
那块边缘锋利的黝黑碎石，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毫无阻碍地捅进了刑天毫无防备的后心！
粘稠的、带着不祥紫黑色泽的血液，如同被刺破的毒囊，瞬间从伤口处狂喷而出！
“呃——！”
刑天抓着李小燕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双疯狂旋转的紫黑漩涡魔瞳，骤然凝固！瞳孔深处那点猩红的业火如同被冰水浇灭，瞬间黯淡下去！那滔天的、令人窒息的冰冷邪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一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李小燕被提在半空，清晰地看到了刑天脸上那瞬间凝固的痛苦！看到了他后心处喷涌而出的、粘稠冰冷的紫黑血液！看到了那双非人魔瞳中，疯狂旋转的漩涡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寸寸崩裂！在那崩裂的漩涡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属于刑天的、充满了巨大痛楚和茫然的眼神，如同沉船前最后浮出水面的碎片，极其短暂地、一闪而逝！
“刑……天？”李小燕下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种无法言喻的揪心。
刑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力量的狂暴，而是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濒死痉挛！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到极致、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某种解脱般意味的闷哼！抓住李小燕肩头的手爪，力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噗通！”
李小燕的身体失去了支撑，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石台上！肩头被撕裂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顾不上这些，挣扎着抬起头，惊恐地看向刑天！
只见刑天踉跄着向前踏了一步，后心处那块深深嵌入的碎石触目惊心！粘稠的紫黑血液如同泉水般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他褴褛的后背！他周身翻涌的紫黑邪气如同失去了源头，开始剧烈地波动、逸散、变得稀薄！
他那双眼睛，紫黑色的漩涡彻底崩解、褪去！露出了下方原本的、属于刑天的黑色瞳孔！但那瞳孔此刻却空洞、涣散，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仿佛灵魂正在被那刺入后心的剧痛和冰冷的死亡飞速抽离！
“呃……”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大口粘稠的、带着紫黑色的血块！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直挺挺地、面朝下地向前扑倒！
“砰！”
沉重的身体砸在冰冷的石台上，溅起一片尘土和碎石屑！正好倒在李小燕的面前，距离她不足三尺！
后心处，那块黝黑的碎石深深嵌入，只留下一个狰狞的、不断涌出紫黑血液的伤口！粘稠冰冷的血液迅速在他身下洇开一片不祥的暗色。他身体微微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痛苦的闷哼和从口中涌出的血沫。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迅速流逝。
那双空洞涣散的黑色瞳孔，似乎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了近在咫尺、满脸泪痕和惊恐的李小燕。
四目再次相对。
这一次，没有了滔天的邪气，没有了非人的魔瞳。只有一片濒死的灰败，和那瞳孔深处，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混合着巨大痛楚、茫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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