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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黑蝎巷

金马城的夜,来得快而沉。白日的喧嚣和燥热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暗和一种更深沉的、带着金属锈蚀气息的寂静。白日里人流如织的主街,此刻变得空旷而冷清,只有零星的、蒙着厚厚油垢的灯笼,在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投下昏黄摇曳、如同鬼爪般的光斑。

林宵贴着冰冷粗糙的墙根阴影,如同一条无声的壁虎,快速穿行在迷宫般狭窄、肮脏的后巷里。脚下是湿滑的、不知混合了什么污物的泥泞,每一次落脚都小心翼翼,避开那些被随意丢弃、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和暗夜里窸窣作响的角落。空气里弥漫着更加浓烈的尿臊味、腐烂食物的酸臭和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阴暗角落的霉烂气息。远处主街上偶尔传来的马蹄声或巡逻卫兵模糊的呼喝,反而衬得这后巷更加死寂和危险。

他怀里揣着东西。不是灵石,而是符箓。整整十张火弹符。每一张都凝聚着他日夜不停、耗尽心力绘制的心血。符纸依旧是劣质的,朱砂依旧是驳杂的,但在那小块凝神香余韵的加持下,在他越来越精准的控灵之下,这些符箓上的符文流畅稳定,蕴含的灵力均匀而内敛,远超普通学徒的作品,甚至隐隐接近了店铺里那些售价两块灵石一张的“标准品”。

但这些符箓,不能交给灵符斋。

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昨天傍晚的场景:

昏暗的柴房里,张铁蜷缩在破草席上,身体滚烫如火炭,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和腐臭。手臂上的伤口彻底溃烂,脓血浸透了脏污的布条,暗红的腐肉翻卷着,隐约能看到森白的骨头。那张蜡黄枯槁的脸,已经看不出人形,只剩下一层皮紧紧绷在嶙峋的骨头上。

“铁叔…”林宵的声音干涩发颤,将一碗勉强滤去杂质的米汤凑到他嘴边。

张铁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茫然地看了林宵一眼,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传来如同破风箱般的、令人心悸的嗬嗬声。随即,那点微弱的神采彻底熄灭,眼睛重新闭上,只剩下胸膛那几乎看不见的起伏。

死亡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而就在今天午后,当他将辛苦绘制的二十张火弹符交给那个山羊胡管事时,换来的却是兜头一盆冰水。

管事慢条斯理地捻着他那几根稀疏的山羊胡,浑浊的眼睛扫过林宵呈上的符箓,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嗯,这一批…倒是有点样子了。看来是用心了。”他慢悠悠地从油腻的算盘下抽出一本账簿,用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手指,沾了点口水,慢腾腾地翻着。

“不过嘛…”他拖长了调子,眼皮都没抬,“符纸,次等中的次等,杂质太多,影响灵力传导。朱砂,也是街尾老刘家最便宜那款,颗粒粗,颜色杂,火候稍有不稳就容易炸符。这些,可都是成本啊,小林子。”他抬起眼皮,那双浑浊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和毫不掩饰的贪婪,“这二十张符,按店里规矩,学徒交符,每张符纸朱砂成本折合半块下品灵石。二十张,就是十块灵石的成本。你这些符嘛…”他拿起一张,随意地用手指弹了弹,“灵力是有了,但品相嘛,粗糙!看看这符文边缘,不够圆润,灵力波动不够稳定…拿到前面去卖,也就是个勉强合格,一块灵石顶天了。”

林宵的心猛地一沉。

“所以啊,”管事慢悠悠地合上账簿,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仿佛盖棺定论。“这二十张符,算你…抵消了十张符的成本,五块灵石。喏,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他像是施舍般,从抽屉里摸出五块黯淡无光、边缘甚至有些缺损的下品灵石,叮叮当当地丢在柜台上。

五块灵石!

林宵看着那五块如同嘲笑他所有努力的灵石,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二十张符!他日夜不休,耗尽心神,甚至动用了珍贵的凝神香!按照坊市最黑心的价格,劣质符纸加朱砂的成本,一张最多也就三分之一块灵石!二十张,成本不到七块!他交的符,品质绝对远超成本!这管事,张口就吞掉了他至少十五块灵石的辛苦钱!

“管事!”林宵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有些发颤,“这符纸朱砂的成本…”

“嗯?!”管事猛地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带着一股炼气中期修士的威压,狠狠刺向林宵!“小子!账是这么算的吗?!店里的损耗、人工、场地、教导你的费用,难道不是成本?!没有灵符斋收留你,没有老夫指点你,你能画出这符?!不知感恩的东西!”

那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林宵心头!他炼气三层的灵力被瞬间压制,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几乎站立不稳。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才勉强压下那股屈辱和反抗的冲动。看着柜台上那五块冰冷的灵石,再看看管事那张写满了贪婪和掌控欲的老脸,他知道,任何争辩都是徒劳。

他默默拿起那五块灵石,如同拿起五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痛。转身离开时,他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管事轻蔑的冷哼和低语:“哼,一个快死的累赘拖油瓶,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酸散修…能赏你们口饭吃,就该烧高香了…”

那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最后的尊严。

这五块灵石,别说买疗伤丹药,连买几副像样的金疮药都勉强!张铁…撑不过三天了!

所以,他必须铤而走险。

【“主播小心!前面拐角!有灵力波动!很微弱,但带着恶意!”

“右转!进那条更窄的巷子!快!有人跟上来了!”

“黑蝎巷!看到那个刻着蝎子的烂木牌没有?巷口第三家,门口挂着一串干瘪蝎子尾巴的,敲门三长两短!”

“【打赏:低级铁砂符x1(一次性,制造混乱)】主播拿着!以防万一!”】

光幕上的弹幕如同最警惕的哨兵,在黑暗中为他指引方向,并送来了最后的保险。林宵毫不犹豫,按照指引猛地右转,一头扎进一条更加狭窄、几乎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漆黑巷道。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陈旧血腥和动物腺体腥臊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几乎窒息。脚下踩到一团软绵绵、带着黏腻液体的事物,黑暗中传来一声吱吱的惨叫和快速逃窜的窸窣声。

他顾不上了,借着远处微弱天光,勉强看到巷口一个腐朽歪斜的木牌上,刻着一个模糊狰狞的蝎子图案。他屏住呼吸,数着破败的门户,终于在第三家门前停下。门板低矮破旧,布满虫蛀的孔洞,门楣上果然挂着一串风干的、蜷曲着的黑色蝎子尾巴,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咚咚咚…咚咚。

林宵按照弹幕的指示,抬手在门板上敲了三长两短的暗号。声音在死寂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门内一片死寂。仿佛里面根本没人。

林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身后那条主巷里,至少有两道不怀好意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在刚才他拐弯的地方徘徊、搜索。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转身面对可能的追杀时——

吱呀…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响起。眼前的破旧门板,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没有光透出,只有一片更加浓重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

“进来。快。”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门内的黑暗中飘了出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

林宵没有丝毫犹豫,侧身挤了进去。

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天光和可能存在的窥探。眼前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浓重的黑暗如同粘稠的液体,包裹住全身。那混合着血腥、霉烂、药材和某种动物腺体腥臊的气味,在这里达到了顶点,浓烈得令人作呕。

黑暗中,一点幽绿色的光芒无声亮起。不是灯火,而是一小块嵌在墙壁上的、散发着惨绿色磷光的石头。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轮廓——不足五步见方,四壁是粗糙的岩石,没有窗户,只在角落堆着几个蒙着厚厚灰尘、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的陶罐。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惨绿磷光下如同游动的鬼魂。

一个全身裹在宽大黑色斗篷里的人影,如同从墙壁阴影里分离出来,悄无声息地站在磷光石前。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毫无血色的下巴,以及一双在阴影里闪烁着冰冷审视光芒的眼睛。那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黑暗,牢牢锁定在林宵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评估。

“货。”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有一个字,简洁而冰冷。

林宵强忍着黑暗和浓烈气味带来的不适,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十张火弹符。惨绿色的磷光下,符箓上流畅的符文和隐隐流转的微弱火红灵光清晰可见。

斗篷人伸出一只同样包裹在黑色手套里的手,手指枯瘦修长。他没有接符,只是用指尖隔空在符箓上方轻轻拂过。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准的神识波动扫过每一张符箓。

“灵力均匀,符文稳定。火性内敛,爆发力尚可。”沙哑的声音评价着,听不出喜怒,“符纸劣质,朱砂驳杂,品相下等。十张,一块灵石一张。”

一块灵石一张!

林宵心头猛地一跳!这价格,远低于坊市里标准火弹符两块灵石的价格,但比起管事那吃人的克扣,已经是天价!而且,这十张符,是他用最劣质的材料画的,成本极低!

“成交!”林宵毫不犹豫,声音压得极低。

斗篷人似乎对他的干脆有些意外,兜帽阴影下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那只枯瘦的手伸入斗篷内,摸索了一下,掏出十块大小均匀、光泽还算正常的下品灵石,放在旁边一个积满灰尘的石台上。

“灵石,符箓。”沙哑的声音示意。

林宵快速上前,将十张符箓放在石台上,一把抓起那十块带着斗篷人冰冷体温的灵石。灵石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质感。他迅速将灵石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

交易完成。斗篷人不再看他,身影无声地向后滑入角落更深的阴影里,仿佛融入了墙壁。那点惨绿的磷光也瞬间熄灭。

吱呀…

破旧的门板再次滑开一道缝隙,外面巷子里污浊的空气涌了进来。

林宵立刻侧身闪出,重新回到了那条弥漫着血腥和腥臊气息的黑蝎巷。他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扇重新紧闭的、挂着蝎子尾巴的破门,立刻按照弹幕的指引,朝着巷子更深处、另一个出口的方向疾步走去。每一步都尽量放轻,融入黑暗的阴影里。

怀里的十块灵石,如同十块滚烫的炭,灼烧着他的胸口。这是张铁救命的希望!必须立刻去买药!

就在他即将走到巷子另一个出口,看到外面稍显开阔的街道轮廓时——

异变陡生!

呼!呼!

两道劲风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两侧的黑暗角落里猛地袭来!速度快如鬼魅!

【“后面!左右夹击!快闪!”

“铁砂符!用铁砂符!”】

弹幕的预警和之前的打赏瞬间在林宵脑中炸开!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向前一个狼狈的翻滚!同时,右手闪电般从怀里掏出那张观众打赏的、一次性“铁砂符”,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狠狠一甩!

“爆!”

噗!

一声沉闷的爆响在狭窄的巷道里炸开!没有火光,只有一大蓬细密如雨、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黑色铁砂,如同炸窝的马蜂,瞬间笼罩了林宵刚才站立的位置和他身后的空间!

“啊!我的眼睛!”

“该死!是铁砂!”

两声惊怒交加的痛呼从身后传来!袭击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范围极大的铁砂雨干扰了!铁砂打在墙壁上、地面上,发出密集的噗噗声。

林宵滚倒在地,后背被尖锐的石子和垃圾硌得生疼,但他顾不上这些!翻身跃起,借着铁砂弥漫的混乱和黑暗的掩护,拔腿就朝着巷口的光亮处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炸开!

“小杂种!哪里跑!”身后传来愤怒的咆哮!两道身影冲破铁砂烟雾,带着凌厉的杀意紧追而来!速度极快,赫然都有炼气四层左右的修为!显然是在黑蝎巷外就盯上了他这只“肥羊”!

眼看巷口在望,但那两道身影更快!一道冰冷的刀风已经撕裂空气,狠狠劈向林宵的后心!

避无可避!林宵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他猛地转身,左手早已扣住了仅剩的两张火弹符!体内那点微薄的金煞灵力被他疯狂压榨,毫无保留地注入符箓!

“给我…爆!”

他怒吼一声,不管不顾地将两张火弹符朝着追得最近的那个刀光身影狠狠砸去!同时身体拼命向侧面扑倒!

轰!轰!

两张火弹符几乎同时被激发!炽烈的火球在狭窄的巷子里轰然爆开!狂暴的火浪和冲击波瞬间席卷了狭窄的空间!灼热的气浪狠狠拍在林宵后背上,将他掀飞出去!滚烫的碎石和泥土如同雨点般砸落!

“呃啊——!”身后传来凄厉的惨叫!显然有人被火球正面击中!

林宵重重摔在巷口冰冷的泥地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后背火辣辣地剧痛,灵力彻底枯竭。他艰难地回头望去。

巷子里一片狼藉,墙壁被炸得焦黑一片,碎石满地。浓烟和尘土弥漫。

“药!最好的…疗伤药!内服外敷…吊命的…快!”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

灵石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烁着微弱却无比珍贵的光芒。那是他拼着命,从黑蝎巷的獠牙下,从劫修的刀锋前,硬生生抢回来的,张铁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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