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坊市淘宝眼力拙，观众指点捡小漏！
城西，“三不管”地带。
这里的空气比主街更加浑浊。灰尘混着劣质丹药的甜腻、灵兽粪便的腥臊、不知名药草的苦涩，还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属于底层挣扎者的汗酸和穷困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街道狭窄得仅容三人并行，两侧不再是整齐的店铺，而是用破木板、油毡布甚至茅草胡乱搭建起来的棚子，歪歪扭扭，拥挤不堪。地上污水横流，垃圾遍地。
这就是嘉元城的散修坊市。龙蛇混杂，鱼目混珠，是底层修士挣扎求存、寻找那一丝渺茫机缘的泥潭。
林宵裹紧了身上那件在城外当铺用最后几枚铜钱换来的、同样破旧但好歹干净些的灰色短打，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污水坑和角落里投射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他像一滴融入浊流的水，谨慎地在摊位间的缝隙中穿行。
丹田里那点可怜的灵力在匿息符的作用下微弱地运转着，如同风中残烛，努力隔绝着外界驳杂的气息冲击，也让他对灵气的感知变得极其迟钝和模糊。经脉的隐痛如同背景音，时刻提醒着他的虚弱。
【卧槽！这地方……比刚才主街还接地气（破音）！】
【主播小心脚下！那摊黑水看着就不祥！】
【左边那个卖骨头的，眼神好凶！主播离他远点！】
【右边！右边那个摊子！一堆矿石！去看看！】
【天机子：此地多赝品陷阱，灵气波动混杂难辨，谨慎出手。】
林宵的目光在弹幕的指引下，扫过一个个摊位。摊主们大多是和林宵一样气息微弱的炼气初期修士，面容或愁苦，或麻木，或带着市侩的精明。摊位上摆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琳琅满目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寒酸：
几株蔫头耷脑、灵气稀薄得可怜的止血草；几块黑乎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兽骨；几枚锈迹斑斑、灵力波动微弱到几乎消散的残破符箓；几本纸质发黄、封面模糊不清、不知真假的低阶功法册子；最多的，则是各种奇形怪状、颜色暗淡的矿石和矿物碎片，混杂在尘土里，如同路边的碎石。
林宵在一处稍显干净的矿石摊位前停下脚步。摊主是个头发花白、满脸沟壑、闭目养神的老者，身上气息也是炼气一层，比林宵强不了多少。摊位上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上面随意堆放着大大小小几十块矿石。颜色各异，灰黑、土黄、暗红、墨绿……大多黯淡无光，灵气波动微弱且驳杂，混杂着浓郁的土腥气。
林宵的目光在一块拳头大小、表面坑坑洼洼、呈现灰白色的矿石上停留了片刻。这块石头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不知为何，他丹田深处那点微弱的灵力，似乎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很微弱，微弱到几乎以为是错觉。
【主播看上那块灰白的了？】
【看着像普通石灰岩啊，灵力波动几乎为零。】
【不一定！主播刚才灵力悸动了一下！我看到了！系统能量监测有微弱峰值！】
【隔壁老王：赌一把！老王打赏‘灵石’*10！买它！】
【天机子：此石……气息内敛沉滞，似有杂质包裹核心。外层灰白乃‘沉铁石’废料，然内部……或有微瑕火属性伴生矿？价值不高，三块下品灵石以内可试。】
天机子的分析如同迷雾中的灯塔。林宵心头微动。内部有东西？价值不高，但……万一呢？
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老丈，这块石头怎么卖？”他指了指那块灰白石。
老者眼皮都没抬，像是没听见。
林宵提高了点音量：“老丈？”
老者这才慢悠悠地掀开眼皮，浑浊的老眼瞥了一眼林宵指着的石头，又瞥了一眼林宵身上洗得发白的灰布短打，鼻子里哼出一个含糊的音节：“五块。”
“五块下品灵石？”林宵眉头微皱。这价格对于一个废料包裹、内部只有“微瑕”伴生矿的东西来说，绝对虚高！这老头明显看他年轻面生，想宰客。
“不买滚。”老者重新闭上眼睛，语气冷漠。
林宵被噎了一下，心头火起，但看着老者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摊位投射过来的几道看好戏的目光，他强压住火气。五块灵石！他现在全身家当加起来也就老王他们打赏的几十块灵石，每一块都是保命的根基！
【妈的！死老头！坐地起价！】
【主播别买！换一家！】
【五块太黑了！主播砍价！】
【天机子：可还价至三块，若其不允，弃之无妨。】
林宵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语气放得更缓：“老丈，这块石头灵气微弱，外层又是沉铁废料，五块灵石……贵了。三块如何？”
老者眼睛都没睁：“五块。少一个子儿，免谈。”
林宵碰了一鼻子灰。他站起身，摇摇头，准备离开。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微瑕”矿，花五块灵石，不值得。
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目光无意间扫过摊位边缘，那块灰白石旁边，几块更小的、像是被随意丢弃的矿石碎片下，压着一角不起眼的暗黄色事物。
那东西像是一块破损的玉简，但颜色暗沉，毫无光泽，边缘还有烧灼和碎裂的痕迹，混在矿石碎片和尘土里，如同垃圾。林宵的视线扫过，丹田中那点灵力毫无反应，系统光幕也一片平静。
但光幕上的弹幕却突然炸开几条：
【等等！主播！看那块破玉片下面！】
【右下角！那堆碎石下面！】
【那块暗黄色的！像玉简碎片的东西！】
【卧槽！上面好像有字！放大！主播快放大镜头！】
【天机子：嗯？此物……气息全无，形似废弃玉简残片。然……其裂纹走向似有蹊跷？非自然碎裂！】
林宵心头猛地一跳！天机子都发话了？他立刻意念微动，将直播镜头拉近，聚焦在那堆碎石下的暗黄色碎片上。
高清放大的画面瞬间呈现在光幕上！那确实是一块约莫两指宽的玉简碎片，材质低劣，颜色暗黄如同劣质泥陶。边缘焦黑碎裂，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但在那裂纹纵横、布满尘土的表面上，极其不起眼的角落，依稀可见几个比蚊足还细小的、几乎被磨平的篆文！
【敛……息……术？！】
【卧槽！真是字！‘敛息’后面好像还有个残缺的偏旁！】
【是‘敛息术’？！残缺的功法玉简？】
【天机子：确为《敛息术》残篇！虽材质低劣，记录残缺，然此术本身颇有价值，尤其对炼气初期修士！此残片或存核心要诀一二！价值……远高于那块废矿！】
林宵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敛息术》！这正是他急需的保命法门！他现在的匿息符效果在持续减弱，一旦彻底失效，他这点微末道行在嘉元城就是黑夜里的萤火虫！这残篇……哪怕只记录了一部分，也是雪中送炭！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面上不动声色，重新蹲回摊位前，目光却不再看那块灰白石，而是状似随意地拨弄着旁边几块小矿石碎片，指尖“无意”地触碰到了那块压着玉简碎片的暗红色小矿石。
“老丈，这块小的怎么卖？”他拿起那块只有核桃大小、灵气同样稀薄的暗红色矿石，随口问道。
老者眼皮撩开一条缝，瞥了一眼：“一块灵石。”
“一块？”林宵做出嫌贵的表情，摇摇头，随手将暗红矿石丢回矿石堆，力道稍大，矿石滚动，恰好将压在下方的暗黄色玉简碎片暴露了大半出来。
“啧，这堆都是废料，还卖这么贵。”林宵抱怨着，手指却“不经意”地点了点那块暴露出来的玉简碎片，连同它旁边几块同样不起眼的碎石，“这些呢？打包，算添头？行不行？”
他的语气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故作老练的市侩和讨价还价，眼神却紧紧盯着老者的反应。
老者浑浊的目光扫过那几块破石头和黯淡无光的玉简碎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这些东西在他摊子上不知压了多久，灵气全无，狗都不要！这小子明显是个不懂行的愣头青，被那暗红矿石的价格吓退，又想贪点小便宜。
“哼。”老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施舍般的语气，“行吧行吧，看你也买不起别的。五块灵石，那块大的你拿走，这堆破烂算送你了。”他指了指灰白石和那堆包含玉简碎石的垃圾。
成了！
林宵心中狂喜，面上却还要装出吃了点小亏、勉强接受的样子：“唉，五块就五块吧……老丈你可真会做生意。”他一脸肉痛地从怀里（实则是系统空间）摸出五块温润的下品灵石，递了过去。
老者一把抓过灵石，掂了掂，看都没看林宵和那堆“破烂”一眼，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完成了一笔微不足道的交易。
林宵迅速将那块沉甸甸的灰白石和那几块碎石、连同那枚暗黄色的玉简残片，一股脑扫进一个破布袋里，紧紧攥在手中，像是生怕老者反悔。他站起身，朝着老者敷衍地拱了拱手，便迅速转身，挤出人群，朝着坊市更深处、更混乱的角落快步走去。
直到拐进一条堆满垃圾、散发着恶臭的死胡同尽头，确认周围无人注意，林宵才背靠着冰冷的、布满污渍的墙壁，剧烈地喘息起来。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手心全是冷汗。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布袋，手指有些颤抖地拨开碎石，小心翼翼地拈起那枚暗黄色的玉简残片。
入手冰凉粗糙，毫无灵气波动，边缘的裂纹硌着指腹。但当他凝神看去，那些细若蚊足、几乎被磨平的篆文，在昏暗的光线下，艰难地辨认着：
“……敛……息……藏……神……抱……元……守……一……”
虽然残缺不全，断断续续，但确确实实是《敛息术》的核心口诀！
【牛逼！主播牛逼！捡漏成功！】
【天机子大佬牛逼！火眼金睛！】
【五块灵石买块废矿加本残篇！值了！太值了！】
【主播快收好！找个安全地方研究！】
【那块灰白石呢？快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
林宵将玉简残片贴身藏好，这才拿起那块沉甸甸的灰白石。入手冰凉，质地坚硬。他尝试着调动丹田内恢复了一点的微弱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石中。
灵力如同泥牛入海，艰难地穿透厚重沉滞的灰白外层。果然，在石心深处，他感应到了一小团极其微弱、但远比外层活跃的灼热气息！虽然微弱驳杂，但确实存在！是天机子说的火属性伴生矿！
虽然价值不高，但总归不是纯粹的废料！
值了！五块灵石，一本急需的保命残诀，一块可能有点小用的矿石！这波不亏！
林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丝。他靠着冰冷的墙壁，感受着怀中玉简残片那微不足道却实实在在的收获感，这是他在这个残酷世界，靠自己（和弹幕）挣到的第一份……微弱的希望。
就在这时——
轰！！！
整个散修坊市，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池塘，瞬间炸开了锅！
一股庞大、冰冷、带着绝对威压的恐怖气息，如同无形的海啸，毫无征兆地从嘉元城中心方向，轰然席卷而来！瞬间扫过城西这片混乱的坊市！
这股气息强大得令人窒息！远超炼气期！那是……筑基期修士的威压！
坊市内所有修士，无论正在交易、争吵还是闭目养神，瞬间脸色煞白，如同被扼住喉咙的鸭子，嘈杂的声浪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瑟瑟发抖，惊恐地望向威压传来的方向！
林宵更是如遭雷击！那股冰冷的气息扫过身体的刹那，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冻结了！丹田中的灵力瞬间停滞，匿息符的效果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这气息……这冰冷、沉静、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气息……
他绝不会认错！
【警告！检测到高能反应！能量层级：筑基期！】
【警告！目标身份高度疑似：韩立！】
【警告！目标方位：嘉元城中心区域！正在移动！】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丧钟，在林宵意识深处疯狂敲响！
而光幕上，一条由“隔壁老王”发出的、字体巨大、闪烁着刺目血红色光芒的弹幕，如同垂死者的呐喊，瞬间覆盖了整个屏幕：
【主播快跑！！！！！！韩老魔进城了！！！！！！他妈的就在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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