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给老子带上来！”
老疤粗哑的吼声几乎要掀翻“猎豹一号”的船舱顶。两个膀大腰圆的弟兄，像拖死狗一样，将五花大绑的沙奎从底舱押了上来。
沙奎此刻哪还有半分海盗头子的嚣张气焰？头发散乱，衣衫沾满油污和血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在底下没少“享受”老疤安排的“特殊照顾”。他一见到端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的海世良，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沙奎，”海世良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像重锤敲在沙奎心上，“本想给你个体面，可你偏偏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
沙奎眼神闪烁，嘴唇嗫嚅着，似乎还想狡辩：“海……海当家的，我都说了，是松浦家……”
“放屁！”老疤一脚踹在沙奎腿弯，沙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老子问你，松浦家具体是哪个狗娘养的在管事？他们的老巢在哪？有多少船？多少人？那‘大行动’到底是个什么鸟玩意儿？！”
老疤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去，沙奎被问得晕头转向，冷汗直冒。他知道，这些才是海世良真正想知道的。可松浦家的势力，他哪敢随便泄露？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我只是个小喽啰，松浦家那么大势力，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沙奎试图蒙混过关，声音细若蚊蝇。
“小喽啰？”海世良冷笑一声，站起身，缓缓走到沙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喽啰能指挥那么多船？小喽啰能知道金珠岛的珍珠？沙奎，你当我海世良是三岁小孩，还是你自己活腻歪了？”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拍了拍沙奎的脸颊，动作轻柔，眼神却冰冷刺骨：“你船上那些珍珠，品相确实不错。可惜啊，金珠岛的渔民，为了这些珠子，家破人亡。这笔账，我总得找个正主算一算。你说是吧？”
沙奎被海世良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毛，仿佛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那双眼睛看穿了。他咽了口唾沫，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
“我……我……”
“说不说？！”老疤不耐烦了，拔出腰间的短刀，“噌”地一声出鞘，刀刃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着寒光，“头儿，跟这杂碎废话什么！老子一刀一刀剐了他，看他说不说！”
寒光逼近，沙奎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尖叫：“我说！我说！别杀我！”
海世良给老疤使了个眼色，老疤愤愤地收刀入鞘，但依旧恶狠狠地瞪着沙奎，仿佛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他一口。
“早这样不就完了？”海世良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平静，“吴明，记。”
一直站在旁边准备记录的吴明立刻拿出纸笔，蘸了蘸墨水，神情严肃。
沙奎喘着粗气，定了定神，才颤声说道：“松浦家……是日本肥前国的松浦氏。具体负责这次行动的，是松浦隆信的侄子，松浦健……人称‘独眼狼’！”
“独眼狼松浦健？”海世良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的老巢在哪里？”
“在……在平户港附近的一个叫‘黑风寨’的岛屿上！”沙奎不敢有丝毫隐瞒，“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松浦家在海外的一个重要据点！”
“黑风寨……”海世良默默记下这个名字，“他有多少船只？多少人手？”
“具体数字我不清楚！”沙奎急忙道，“但绝不会少于……少于两百艘船！其中大型安宅船就有几十艘！兵力……估计有上万人！”
“嘶——”连老疤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叫嚣着要去剿了松浦家，但听到这个数字，也暗自咋舌。上万人，两百多艘船，这实力，比他们“龙巢”现在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吴明的眉头也皱得更紧了，下笔的手都顿了顿。
海世良的脸色却依旧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他继续问道：“那‘大行动’呢？目标是哪里？什么时候开始？”
提到“大行动”，沙奎的脸色更加难看，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恐惧：“我……我只知道，松浦健说，这次‘大行动’是松浦家联合了……联合了好几个倭寇大名的力量，目标是……是大明沿海的几个繁华港口！具体是哪几个，什么时候动手，他没说，我也不敢问啊！”
“大明沿海港口？”海世良眼神一凛。果然，这些倭寇的胃口不小，竟然想直接攻击大明本土！
“他娘的！这群狗日的倭寇，真是活腻歪了！”老疤怒不可遏，又想动手。
“还有！”沙奎生怕老疤真的砍下来，急忙补充道，“松浦健还说，他们这次有‘秘密武器’！说是从南边的佛郎机人手里买的新式火炮，威力巨大！让我们劫掠金珠岛的珍珠，一部分就是要用来支付货款的！”
“佛郎机火炮？”海世良和吴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李默刚刚才开始仿制佛郎机铳，倭寇那边竟然已经有了“新式火炮”？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就这些？”海世良盯着沙奎，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是！是！我知道的全都说了！真的！海当家的，求求你，饶我一命吧！”沙奎涕泪横流，不停地磕头，“我愿意归顺！我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
海世良站起身，不再看他，背对着众人，望着舷窗外漆黑的海面。船舱内一片寂静，只有沙奎压抑的啜泣声。
过了好一会儿，海世良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吴明，把他说的都整理好，特别是黑风寨的位置，松浦健的兵力，还有那个‘秘密武器’。”
“是，海大哥。”
“老疤，”海世良又道，“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别让他死了，也别让他太舒服。”
“明白！”老疤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像拖死狗一样，拽起瘫软的沙奎就往外走。沙奎还在哭喊着求饶，但声音很快就消失在舱门外。
船舱内只剩下海世良、吴明两人。
“海大哥，”吴明看着记录下来的信息，忧心忡忡，“松浦健有上万人马，两百多条船，还有佛郎机火炮……我们现在实力，恐怕……”
海世良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恐怕什么？难道因为他们人多，我们就缩在‘龙巢’里不出去了？金珠岛的惨状，你忘了？阵亡弟兄的脸，你忘了？”
吴明低下头，不再说话。
“倭寇人多，船多，但他们是乌合之众，各怀鬼胎！”海世良语气斩钉截铁，“松浦家有佛郎机火炮，我们李默也不是吃干饭的！只要我们情报准，准备足，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他走到桌前，拿起吴明刚刚记录的纸，目光如炬：“黑风寨……松浦健……佛郎机火炮……很好。”
海世良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回‘龙巢’！”他沉声道，“这一次，我们不仅要做‘靖海龙王’，更要做这群倭寇的催命阎罗！”
夜色中，“龙巢”舰队乘风破浪，向着他们的基地疾驰。一场针对倭寇松浦家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海世良知道，这仅仅是第二卷“龙啸东海，暗流汹涌”的序幕。真正的大战，即将来临。他的目光投向黑暗的东方，那里，是倭寇盘踞的巢穴，也是他接下来要挥剑斩向的地方。
“松浦家……”海世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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