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带着咸腥，吹拂着“破浪号”伤痕累累的船帆。虽然胜利击退了青蛇帮，但甲板上残留的血迹、弹痕以及船舱里不断传来的伤员呻吟，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胜利的代价。舰队以最快的速度调整队形，朝着龙巢岛的方向全速返航。
海世良站在船首，任凭海风吹拂着他略显凌乱的头发，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远方无垠的海面。阳光刺眼，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怒鲨”这两个字，像两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一个远比陈祖义更神秘、更强大的存在。垄断贸易航线，背后有前朝余孽的影子……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海盗或者走私集团了。他们的目标是什么？仅仅是财富吗？还是……吴明提到的“复国”二字，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首领，风大，您还是回舱吧。”阿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递上一件粗布外套，她的眼圈有些红肿，显然是刚刚处理完重伤员，身心俱疲。
海世良接过外套披上，感受到一丝暖意，却驱不散内心的寒意。“阿秀，伤员们怎么样？”
“能救回来的，我都尽力了。”阿秀的声音有些沙哑，“李大哥那边送来了一些从青蛇帮船上缴获的伤药，有些效果。就是……牺牲的弟兄们，他们的后事……”
“回去之后，厚葬！”海世良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是为龙巢岛而死，为我们能活下去而死！他们的家人，由龙巢岛养！他们的名字，要刻在我们的‘英雄碑’上！”
阿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用力点了点头：“嗯！”她顿了顿，又道：“首领，吴师爷让我来请您，他说……破译的密码信件有了些新发现。”
“哦？”海世良精神一振，“走，去看看。”
船舱内，吴明依旧埋首于那些纸张之中，旁边点着好几盏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见海世良进来，他立刻放下手中的鹅毛笔，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兴奋。
“首领，有进展！”吴明指着桌上摊开的几张羊皮纸，“我们找到了更多关于‘墨斗鱼’的线索。根据最新破译的几封信，这个‘墨斗鱼’不仅是怒鲨在旧港的联络点，似乎还负责为怒鲨提供一种特殊的‘货物’——人口！”
“人口？”海世良皱眉，“奴隶贸易？”
“很有可能。”吴明点头，“信中隐晦地提到‘上等货’、‘能吃苦耐劳’、‘熟悉水性’等字眼，结合他们向南洋和吕宋方向的活动，贩卖奴隶的可能性极大。而且，数量不少。”
海世良的脸色沉了下来。贩卖人口，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之一。现代灵魂的底线，让他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还有这个，”吴明又拿起一张纸，上面画着几个奇怪的符号，“这是从那本密码信件的另一处夹层找到的，像是某种坐标，但我们还没能完全破译。不过，结合之前提到的三个月后‘大人物’的船队，我怀疑这可能就是他们的集结点或者航线图的一部分。”
“三个月……”海世良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时间紧迫啊。”他抬头看向吴明，“师爷，破译这些密码，还需要多久？”
吴明苦笑一声：“首领，这些密码非常复杂，我们人手不足，而且缺少对照的密钥。我尽力而为，但不敢保证。不过，我会优先破译那些涉及时间、地点和人物的关键信息。”
“好，需要什么支持，尽管开口。”海世良沉声道，“哪怕把所有识字的弟兄都调给你！”
就在这时，船舱门被猛地推开，老疤一脸凝重地闯了进来：“首领！发现情况！”
“什么情况？”海世良和吴明同时站起。
“东南方向，大约十里外，发现三艘不明身份的快速帆船！他们似乎在……观察我们！”老疤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我已经下令所有船只进入战斗戒备！”
海世良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快步走向船舷，举起李默刚修好不久的单筒望远镜望去。
果然，在海天尽头，三个小黑点正若隐若现，看帆装和行驶姿态，绝非普通的商船，速度极快，显然是经过特殊设计的快船。它们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如同蛰伏的毒蛇，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这支带着创伤返航的舰队。
“是怒鲨的人？”吴明也跟了出来，声音有些发紧。
“很有可能。”海世良放下望远镜，眼神冰冷，“他们是在确认我们的实力，或者……是在标记我们的航线！”
“要不要打沉他们？”老疤握紧了腰间的刀，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正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不行。”海世良果断摇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返回龙巢岛。这些快船速度快，一旦交火，我们受损的船只跟不上，很容易被缠住。而且，我们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后援。现在不宜节外生枝。”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老疤，传令下去，不予理会！保持航向，加速前进！让所有火炮手就位，严密监视！告诉‘乘风号’，让他们殿后，若对方敢靠近，立刻开火警告！”
“是！”老疤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看着那三艘如同鬼魅般的快船远远缀着，海世良的心情更加沉重。
怒鲨的反应太快了！青面蛇刚被消灭，他们的人就出现在了这里。这说明，怒鲨的情报网络远比他想象的要发达，势力范围也远超他的预估。
龙巢岛的位置，恐怕已经暴露了。
“看来，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海世良低声对吴明说道，“回去之后，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的戒备预案。让所有能动弹的弟兄都参与到防御工事的修建中。李默那边，所有能修好的火炮、火器，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投入使用。龙巢岛，要变成一个刺猬！”
“明白！”吴明脸色凝重地点头。
那三艘快船一直远远地跟着，如同跗骨之蛆，直到夕阳西下，距离龙巢岛海域只剩下不到半日航程时，它们才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
但海世良知道，它们不是离开了，而是隐藏在了暗处。
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经在悄然酝酿。
龙巢岛，不再是世外桃源。它已经被卷入了这片大海最深的漩涡之中。
海世良望着逐渐被夜色笼罩的海面，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怒鲨……张士诚余孽……三个月后的船队……”他低声自语，拳头缓缓握紧，“不管你们是谁，想要从我海世良手里夺走龙巢岛，想要染指这片海疆，那就……用命来换吧！”
夜色渐浓，只有船上的灯火和天上的星光，映照著他坚毅的脸庞。
属于龙巢岛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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