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马六的哭嚎声撕心裂肺,听得人头皮发麻。海世良脚踩着他的胸口,眼神冰冷如刀,但那微微一顿的动作,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戴罪立功?”海世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马六,你可知你这一叛,死了多少弟兄?烧毁了多少家当?这笔账,岂是一句戴罪立功就能抵消的?”
马六哭得更凶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首领!我知道!我罪该万死!可我妹妹……我妹妹是无辜的啊!只要能救出她,我马六这条烂命任凭首领处置!让我做牛做马都行!求求您,给我一个机会,也给我妹妹一个机会!”
老疤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他恨马六入骨,但马六那句“妹妹”也像针一样扎了他一下。他知道马六对那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有多看重,那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首领……”老疤声音有些沙哑,“要不……要不就信他这一回?张家那狗娘养的,咱们迟早要找他们算账!要是能从马六嘴里掏出点有用的东西,或许……或许能少死点弟兄,也能……把他妹妹救出来。”
吴明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沉声道:“首领,老疤兄弟所言有理。泉州张家势大,若能提前掌握他们的虚实,对我们下一步行动极为有利。至于马六……”他瞥了一眼地上如同烂泥般的叛徒,“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事成之后,再行处置不迟。”
李默还在气头上,挥舞着扳手嚷嚷:“处置个屁!这种叛徒留着就是祸害!直接砍了喂鱼!他妹妹关我们屁事!”
“李默!”海世良厉声喝止了他,“我们是海盗,但不是畜生!他妹妹是无辜的!”
李默被噎了一下,脖子一梗,还想争辩,却被海世良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海世良缓缓抬起踩在马六胸口的脚,但那股无形的压力丝毫未减。他蹲下身,一把揪住马六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眼睛:“马六,你想戴罪立功,可以。但我告诉你,这不是交易,是你唯一的赎罪机会!”
马六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连连点头:“是!是!首领您说!让我做什么都行!”
“第一,”海世良竖起一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把你知道的关于泉州张家的一切,包括他们的据点、船队规模、主要头目、布防情况,特别是他们关押你妹妹的地点,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写下来!敢有半句虚言,我让你生不如死!”
“我写!我马上写!我什么都告诉您!”马六急忙应道,生怕海世良反悔。
“第二,”海世良又竖起第二根手指,“老疤,找个最结实的牢房,把他给我看好了!派两个人‘伺候’着,好吃好喝,但就是不能让他有任何逃跑或者传递消息的机会!每天三顿饭,都得是你亲自送去,盯着他吃完!”
“是!首领!”老疤瓮声瓮气地应道,虽然还有些不爽,但海世良已经做了决定,他只有执行的份。
“第三,”海世良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在场众人,“吴明,立刻整理马六提供的情报,结合我们之前审问‘海蛇’信使得到的线索,尽快给我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和行动计划!李默,工坊那边加紧抢修,火器弹药优先供应!阿秀,准备船只、淡水和干粮,挑选精锐弟兄,我们要干一票大的!”
“首领,您的意思是……”吴明眼中精光一闪。
“哼!”海世良冷哼一声,站起身,走到议事厅门口,望着外面波澜壮阔的大海,声音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意,“泉州张家,既然敢动我们龙巢岛的人,抢我们的东西,还害死了我们这么多弟兄,那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众人:“传令下去!休整三日!三日后,我们扬帆起航,直扑泉州!”
“目标——泉州张家!”
“劫他娘的!抢光他的狗窝!救出马六的妹妹!让姓张的知道,动了我们龙巢岛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老疤第一个振臂高呼:“好!干他娘的泉州张家!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李默也把扳手狠狠砸在地上,吼道:“对!把姓张的抓来,老子用火铳把他打成筛子!”
吴明推了推眼镜,嘴角也露出一丝冷冽的笑容:“首领英明!这下,该让那些岸上的‘大人物’们知道,咱们海上的弟兄,也不是好惹的!”
阿秀虽然没说话,但眼中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知道,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只有被两个海盗架起来的马六,瘫软在地,脸上涕泪横流,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海世良看着群情激昂的众人,心中却冷静如冰。
泉州张家,只是开始。
他的目光,望向了更遥远的大海。那里,有倭寇的战舰,有佛郎机人的坚船利炮,还有大明那艘如同庞然大物般的宝船……
前路,注定不会平坦。
但他海世良,既然重活一世,就绝不会再任人宰割!
他要在这片大明朝的海疆上,竖起一面属于自己的旗帜!一面让倭寇闻风丧胆,让走私巨商心惊肉跳,让朝廷也不得不正视的——靖海龙王旗!
“都去准备吧!”海世良挥了挥手,“记住,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是!首领!”众人轰然应诺,转身各自忙碌去了。
议事厅内,只剩下海世良和被押下去的马六的哭喊声渐行渐远。
海世良走到窗边,拿起桌上的一份简陋海图,手指重重地落在了泉州港的位置。
“泉州张家……”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厉芒,“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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