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龙号”与“裂海号”如两道黑色的闪电，劈开清晨微凉的海水，朝着泉州方向疾驰。海风猎猎，吹动着船帆，也吹动着每一个龙巢岛弟兄心中的火焰。
海世良屹立船头，一身黑色劲装在风中鼓鼓作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海面。他手中拿着吴明熬夜整理出的、相对完善的葫芦岛草图，手指在几个关键位置轻轻敲击着。
“师爷，”海世良头也不回地喊道。
“卑职在。”吴明应声从船舱快步走出，手里还捧着一叠纸，想必是最后整理的张家情报细节。他走到海世良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方，“首领，可有吩咐？”
“按照马六的供述和你的推算，我们预计何时能抵达葫芦岛外海？”海世良问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吴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简易计时沙漏和海图，又抬头望了望日头和风向，沉声道：“回首领，顺风的话，明日正午前后便可抵达葫芦岛外围三十里海域。只是……”
“只是什么？”海世良追问。
“只是葫芦岛位于泉州湾外，靠近大明海防，虽说是走私据点，但张家必然也买通了部分官府眼线。我们两艘战船目标不小，如何隐蔽接敌，是个关键。”吴明推了推眼镜，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隐蔽？”海世良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笑道，“我们是去劫他娘的，又不是去赴宴！要的就是堂堂正正，打他个措手不及！不过，必要的伪装还是要有的。”
他扬声道：“阿秀！”
“首领！”正在指挥水手调整帆索的阿秀清脆地应了一声，快步来到船头。她今天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短打，更显得英姿飒爽。
“传令下去，让‘裂海号’保持半个时辰航程的距离，伪装成普通商船，先行靠近侦查。我们‘怒龙号’稍后跟进。告诉老疤，让他机灵点，别还没开打就被人发现了！”海世良命令道。
“是！”阿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首领考虑得就是周全，“我这就去安排信鸽传讯！”说完，转身利落地下令去了。
海世良点点头，目光转向另一侧正在摆弄一门小火铳的李默：“李默，你的‘火龙炮’和‘子母雷’，都调试好了？别到时候打不响，或者扔早了炸到自己人！”
“首领您就放一百个心！”李默拍着胸脯，一脸得意，“我老李的手艺，啥时候掉过链子？那十门‘火龙炮’，炮膛都镗得溜光，准头绝对比以前的土炮强上十倍！还有这‘子母雷’，我改进了引信，延时更精准，保证扔到敌船上才炸，威力杠杠的！不信您问老疤，上次试爆，他吓得差点钻炮膛里去！”
“你奶奶的李默！老子那是怕你小子把炮给炸了！”隔壁“裂海号”上，不知何时探出头来的老疤听到这话，顿时破口大骂，声音洪亮，引得两船水手一阵哄笑。
海世良也被逗乐了，摆摆手：“行了，都严肃点！这是去打仗，不是去赶集！李默，火器是咱们的杀手锏，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嘿嘿，知道啦首领！”李默收起玩笑，认真点头，又蹲下去捣鼓他的宝贝火器了。
“吴明，”海世良再次看向师爷，“马六供述的张家那两个头目，张万三和张万七，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
吴明翻开手中的情报，沉声说道：“张万三，家主，表面是泉州大盐商，实则老奸巨猾，人称‘笑面虎’，手段阴狠，极善笼络人心，据说和泉州知府都有勾结。其弟张万七，外号‘独眼狼’，主管护卫和船队，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但据说一身横练功夫不错，手底下有几十号亡命徒，是张家的武力核心。”
“笑面虎？独眼狼？”海世良冷笑一声，“有点意思。一个耍阴谋，一个玩阳刚。正好，咱们就给他来个刚柔并济，让他们兄弟俩好好‘享受’一下！”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吴明，你再梳理一下，张家除了葫芦岛老巢，还有没有其他重要据点或者粮仓、银库之类的？既然要干，就干票大的，别让弟兄们白跑一趟！”
吴明眼中精光一闪：“首领英明！马六提到过，张家在泉州城内还有几处商铺和宅院，其中城南一处绸缎庄，后院据说就是他们囤积金银和贵重货物的秘密仓库。只是那里靠近府衙，防卫也颇为森严。”
“靠近府衙才好！”海世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等我们端了他葫芦岛的老巢，主力吸引了官府注意，或许可以分兵去‘拜访’一下这家绸缎庄，给张万三一个‘惊喜’！”
吴明抚掌赞道：“首领此计甚妙！声东击西，让张家首尾不能相顾！”
就在这时，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海风也变得有些不正常。经验丰富的水手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警惕地望向天空。
“嗯？”海世良眉头一皱，他虽然没有老水手的经验，但也能感觉到天气的突变，“怎么回事？”
一名负责瞭望的老水手高声喊道：“首领！不好！西北方有黑云压过来了，怕是要起风暴！”
“风暴？”海世良心中一凛，这在海上可是要命的事。他立刻走到船舷边，极目远眺，果然看到西北天际线处，一片浓黑的乌云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蔓延，海面上的风浪也开始逐渐加大。
“李默！”海世良厉声道。
“到！”李默一个激灵，跑了过来。
“你改造的船，抗风浪能力怎么样？”海世良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李默脸色也有些发白，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首领放心！我加固了船身，改进了龙骨和舵叶，稳定性比以前那些破船强多了！只要不是百年难遇的那种飓风，应该……应该能扛过去！”
“应该？”海世良加重了语气，“我要的是肯定！”
“能！肯定能！”李默咬着牙道，“首领，您忘了？上次我们遇到小风暴，就是靠我改造的船，才没散架！”
海世良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他当机立断，高声下令：“阿秀！立刻发信号给‘裂海号’！让老疤放弃伪装，全速向我们靠拢！所有船只，立刻降半帆，检查缆绳，加固货物，准备迎接风暴！”
“是！”阿秀毫不犹豫地转身，取出信号旗，迅速打出旗语。
很快，远处的“裂海号”也发现了天气变化，开始调整航向，加速向“怒龙号”靠拢。两船水手都行动起来，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收起多余的帆，用粗缆绳固定好船上的火炮、弹药和物资。
海世良站在颠簸的船头，任由冰冷的海风夹杂着零星雨点打在脸上。他紧握着腰间的刀柄，目光坚定地望着越来越近的风暴黑云。
“张家……老天爷似乎想给我们增加点难度啊。”海世良低声自语，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燃起了更强的斗志，“也好！就让这场风暴，洗涤一下我们的战船，磨砺一下我们的刀锋！等风暴过后，就是我们龙巢岛，降临泉州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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