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弟兄们，都给老子看清楚了！”老疤唾沫横飞，用他那只没受伤的大手，一把薅住黑煞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将其狠狠地按在龙巢岛最高的旗杆顶端的铁钩上。
“咔嚓”一声，铁钩穿透了黑煞的下颌骨，将其稳稳挂住。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恰好掠过那颗头颅惊恐扭曲的脸，配上猎猎作响的靖海龙王旗，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这就是黑风寨寨主黑煞！”老疤提着鬼头刀，指着那颗人头，对着周围负责警戒和看热闹的海盗们吼道，“敢跟咱们龙巢岛作对，敢动咱们首领的人，这就是下场！以后谁他娘的不长眼，想打龙巢岛的主意，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
“疤哥威武！”
“首领万岁！”
“靖海龙王旗万岁！”
周围的海盗们群情激昂，纷纷振臂高呼。黑煞的人头，就是对所有潜在敌人最赤裸裸的警告！
老疤得意地扫视一圈，正准备再说几句狠话，眼角余光却瞥见海世良带着吴明，正从不远处的营房方向走来。他立刻收敛了嚣张气焰，嘿嘿一笑，迎了上去：“首领，您来啦！您看，黑煞这龟孙子，挂这儿当风向袋，是不是挺合适？”
海世良瞥了一眼旗杆上的人头，面无表情，只是淡淡道：“嗯，办得不错。警戒加强了吗？别让野猫野狗把这颗‘脑袋’给叼了去，那可就丢人了。”
“放心吧首领！”老疤拍着胸脯保证，“属下亲自带人守着，别说猫狗，就是一只苍蝇，也得给老子打个报告才能飞过去！”
海世良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吴明：“降兵的甄别情况怎么样了？那些罪大恶极、手上沾了百姓鲜血的，都查出来了？”
提到正事，吴明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神色严肃地躬身道：“回首领，初步甄别完毕。黑风寨此次被俘的海盗共计三百一十六人。经过我们连夜突审，并结合之前抓到的几个活口以及从黑煞船上搜出的一些账册记录核对，确认其中有五十八人，手上都沾有无辜百姓的鲜血，罪行累累，按照首领的命令，属于‘就地正法’之列。”
“五十八个？”海世良眉头微挑，这个数字比他预想的要多一些，“证据确凿？”
“确凿！”吴明肯定地点头，“其中有十几个，是黑煞的心腹头目，手上都有好几条人命。还有一些，是主动供述，或者被其他降兵指认出来的，都参与过劫掠渔村、杀害渔民的恶行。我们已经将他们单独关押，并做了详细记录。”
“很好。”海世良点了点头，眼中没有丝毫怜悯，“明日午时，就在这演武场，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们处决。用他们的血，来祭奠我们死去的弟兄，也给那些还心存侥幸的降兵，好好上一课！”
“是！”吴明应道，随即又补充道，“首领，剩下的二百五十八名降兵，大多是被胁迫入伙，或者虽然是海盗，但主要是参与海上劫掠其他船只，并未直接杀害过大明百姓。其中有一百多人表示愿意归顺，发誓遵守我们龙巢岛的规矩。还有一百来人，心存疑虑，或者故土难离，表示不愿意归顺。”
海世良沉吟片刻：“愿意归顺的，让阿秀给他们登记造册，立下投名状，然后交由老疤，先编入辅船队，进行严格的操练和思想教育。告诉他们，在龙巢岛，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谁要是敢触犯‘三不劫’铁律，黑煞就是他们的榜样！”
“至于不愿意归顺的，”海世良语气缓和了一些，“按照之前的命令，卸掉他们所有的武器，每人发三天的干粮和淡水，给他们一艘最小的、只能勉强近海航行的破船，让他们离开。”
“首领，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老疤有些不解，也有些不甘心，“这些人可是黑风寨的余孽，放虎归山，万一以后……”
“老疤，你记住，”海世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龙巢岛，不是黑风寨。我们讲规矩，也讲信誉。说过放他们一条生路，就不会食言。”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而且，放走他们，也是最好的宣传。让他们把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告诉外面那些人。让他们知道，我们龙巢岛，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海盗’！”
吴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首领高见！此举不仅能彰显我们的气度，更能瓦解其他敌对势力的抵抗意志，甚至可能吸引更多走投无路但尚有良知的人前来投奔。”
“师爷就是师爷，懂我！”海世良笑了笑，“行了，老疤，你继续忙你的。吴明，跟我去看看那些愿意归顺的降兵，我要亲自跟他们说几句。”
“是！”
演武场旁边的临时关押营里，一百多名黑风寨降兵正忐忑不安地挤在一起。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白天那场海战的惨烈景象还历历在目，黑煞的人头被挂在旗杆上的画面更是让他们不寒而栗。
当海世良在吴明的陪同下，走进关押营时，所有降兵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这个传说中以一敌百、谈笑间覆灭黑风寨的“靖海龙王”。
海世良没有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我知道你们中间，很多人都是被逼无奈才上了黑风寨的贼船。现在，黑风寨没了，你们自由了。”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缓缓扫过每一个降兵的脸：“愿意留下的，我龙巢岛欢迎！但有一条，我的规矩，必须遵守！”
“第一，不劫大明百姓，不劫渔船，不劫贡船！”
“第二，必须听从命令，服从管理！”
“第三，缴获物资，按劳分配，有功则赏，有过必罚！”
“你们要是能做到，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龙巢岛的弟兄！吃香的，喝辣的，有我一口，就有你们一口！要是做不到，现在就可以滚蛋！”
海世良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些降兵们面面相觑，眼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有惊讶，有怀疑，还有一丝……希望？
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降兵，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首……首领，我们……我们真的能和其他弟兄一样？”
“废话！”老疤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在一旁吼道，“在咱们龙巢岛，只要你有本事，肯卖命，首领就不会亏待你！老子以前也是陈祖义那狗贼手下的，跟着首领，才有今天！”
海世良看了老疤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对那名降兵温和地说道：“老疤说的是。在我这里，不问出身，只问心，只问能力。你们中间，有会掌舵的吗？有会修船的吗？有会打铁的吗？”
人群中，稀稀拉拉地举起了几只手。
海世良点了点头：“很好。李默，也就是我们的‘鬼手’大师傅，正缺人手。你们要是有手艺，尽可以去他那里报到。只要你们肯用心，将来未必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好手！”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降兵们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他们在黑风寨，不过是黑煞的工具和炮灰，何曾被如此对待过？何曾有过这样的希望？
“首领，我们愿意留下！”
“我们愿意遵守规矩！”
“请首领给我们一个机会！”
越来越多的降兵跪倒在地，激动地喊道。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恐惧迷茫，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海世良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收服这些降兵，不仅能补充兵力，更重要的是，这证明了他的理念，是可以被接受的。
“都起来吧。”海世良抬手，“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龙巢岛的人了。吴明，带他们去登记，然后安排住处和吃的。明天开始，跟着老疤他们一起训练！”
“是，首领！”
看着吴明带着一群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降兵离开，海世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灭了黑风寨，收编了降兵，龙巢岛的实力，又壮大了一分。
但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黑煞的人头，只是一个开始。”海世良望着远处海面上渐渐升起的启明星，低声自语，“接下来，该轮到那些倭寇和走私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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