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龙舟上的气氛，刚刚才因为联手打碎镜子而升温，还没维持三秒钟，就又被林清雪善灵的一句话给打回了冰点。
“她失败了，但也成功了。”
善灵的声音很轻，却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每个人的身上，把那股刚刚燃起的战友情谊和胜利喜悦，浇了个透心凉。
“什么意思？”姬瑶光眉头紧锁，她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那股帝王的敏锐让她瞬间嗅到了不妙的气息。
“哼，那个缩头乌龟还能怎么成功？镜子都被我们打碎了！”妖馨儿叉着腰，一脸不服气。刚刚的“替代品”事件让她现在火气还很大，急需一个出气筒。
善灵没有理会妖馨儿的挑衅，她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那道正在缓慢闭合的宇宙裂缝，语气沉重得能滴出水来：“你们以为，她弄出那么多镜子，真的只是为了挑拨你们的关系吗？”
“那只是顺手而为的阳谋。她真正的目的，是通过那些镜子，在仙界各处种下她的魔念坐标。就在刚刚，镜子破碎的瞬间，那些坐标已经被激活了。”
“她以此为基点，正在构建一个临时的降临通道。”
善灵缓缓转过身，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结论：
“她要……降临真身了！”
轰！
这个消息，比刚才四人联手的一击还要震撼。
真身降临！
那可是能污染整个宇宙的灭世女魔！她的一缕魔念，就能让整个仙界束手无策，要是真身过来，那还打个屁啊？直接洗干净脖子等死，可能还死得体面点。
“靠！”顾长生刚刚才因为解决了内部矛盾而松了口气，闻言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不是吧阿sir！还有完没完了？我们这边刚把内奸揪出来，最终BOSS就要跳脸了？这游戏平衡怎么做的！举报！必须举报！连个中场休息都没有，还让不让玩家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冲进裂缝里跟她拼了！”妖馨儿是个暴脾气，说着就要往外冲。
“没用的。”姬瑶光一把拉住了她，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在仙界和她的真身打，无异于在瓷器店里抓老鼠。就算我们侥幸赢了，整个仙界也早就被打烂了，到时候生灵涂炭，和输了有什么区别？”
女帝的眼光，总是看得最远，也最冷酷。
众人陷入了沉默。
打，会毁了世界。不打，世界照样被毁。
这简直就是个死局。
“办法……还有一个。”善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抬起手，指向了星空的尽头，那片连光都无法抵达的、永恒的黑暗之中。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她降临完成之前，将她拖进一个能最大限度压制她的地方。一个独立于诸天万界之外，既是宇宙的根源，也是一切终点的坟场。”
“——归墟之地。”
归墟之地？
这四个字一出，连姬瑶光都皱起了眉头。
作为中州神朝的女帝，她博览群书，知晓无数秘闻。但“归墟之地”，对她来说也仅限于传说。那是连古籍中都只有寥寥数语记载的禁忌之地，是一切法则的终点，是时间的尽头，是连仙帝都无法踏足的领域。
“传说归墟的地图，早在上一个纪元就已经失传了。我们……怎么去？”姬瑶光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力感。
绝望。
比刚才面对女魔真身降临还要深邃的绝望，笼罩在众人心头。
这就好比你知道了通关攻略，却发现通关地图的服务器早就关了。
【找不到路？那不就结了嘛！】顾长生的脑回路，总是如此的清奇。
【找不到路=去不了=不用打。哎呀，这敢情好啊！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躺平了。不是兄弟不给力，实在是导航没信号啊！】
他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甚至已经开始考虑一会儿是先吃点东西还是直接回去睡个回笼觉。
他摸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开始神游天外。
说起来，归墟这个词，好像在哪儿听过来着……挺耳熟的。
是在哪儿呢？
哦，想起来了。
那是在青云宗的藏书阁里，一本被他当成枕头垫了好几年的闲书上看到的。那本书叫什么来着……对，《东荒异闻录》，里面记载了各种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传说和故事。
其中有一篇就讲，说仙界刚开天辟地的时候，乱七八糟的，是有一棵超级大的神树，从地底下长出来，把天给撑住了。书上说，那棵树的根，就扎在归墟里。
一个念头，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他脑子里冒了出来。
“那个……”顾长生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打断了现场一片死寂的氛围，“我好像……在一本闲书上看过，说有根大木头，根长在归墟里，树枝撑起了整个天？”
唰——！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那眼神，震惊，错愕，难以置信，还带着“你他妈在逗我”的怀疑。
【咳咳……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就是看的闲书多而已。】顾长生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别用那种看救世主的眼神看我啊，我就是随口一说，不一定准的。万一不准，你们可别打我。】
“通天建木！”姬瑶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猛地一拍石桌，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那股属于帝王的果决和行动力瞬间回归！
“朕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神朝秘典》中确有记载，仙界初开，有神木贯通天地，名为‘建木’！只是后来纪元更迭，建木隐于世间，再无人见过，朕一直以为那只是神话！”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顾长生，那眼神，灼热得能把他点着。
“你立大功了！”
说完，她立刻取出一枚金色的龙形玉佩，口中念念有词，将一道神念打了进去。这是中州神朝最高级别的通讯法器，能瞬间联络遍布仙界的暗桩和情报网。
不过短短十几息的工夫，那枚玉佩便光芒大放。
姬瑶光读取了其中的信息，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找到了！通天建木真的存在！它就在仙界最古老的禁区——万古神畿！”
目标确定！
“出发！”
没有任何迟疑，姬瑶光一声令下，黄金龙舟调转方向，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金色流光，向着那片连仙帝都轻易不敢踏足的神秘禁地，全速飞去！
万古神畿，是仙界最古老，也是最混乱的地方。
当黄金龙舟驶入这片区域的瞬间，周围的景象就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上一秒，窗外还是仙气缭绕的琼楼玉宇，仙鹤飞舞。
下一秒，就变成了一片尸骨如山的荒古战场，无数残破的兵器插在地上，怨气冲天。
空间法则和时间法则在这里是彻底混乱的，像一锅煮沸了的粥。
“稳住！”姬瑶光站在船头，帝王龙气全力催动，艰难地维持着龙舟的稳定。苏语凝和云曦也各自施展神通，抵抗着那股无处不在的混乱之力。
只有顾长生，一脸淡定地坐在那儿，甚至还有点想打哈欠。
不知道为什么，这地方虽然看着吓人，但他感觉……还挺舒服的。那股混乱的、时而生机勃勃时而死气沉沉的气息，让他体内那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感到了一种莫名的亲切。
“往左。”他懒洋洋地指了个方向。
“为什么？”姬瑶光一边对抗着空间乱流，一边问道。
“直觉。”顾长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因为左边那股‘好想睡觉’的气息更浓一点。】
姬瑶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满心怀疑，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他。
龙舟向左转去。
“前面，拐弯。”
“往上飞一点，对，就那里。”
在顾长生这个“人形导航”的指引下，他们有惊无险地穿过了一片又一片混乱的法则区域。姬瑶光等人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来的震惊，再到最后的麻木。
她们发现，只要跟着顾长生指的方向走，那些足以撕碎太乙金仙的空间风暴和时间陷阱，就会诡异地自动避开。
终于，在穿过一片扭曲的光幕之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株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巨树，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它太大了，大到看不见顶，也看不见根。树干仿佛是用青铜浇筑而成，充满了古老而沧桑的气息。每一片树叶，都像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里面有星辰流转，有日月生灭。
它就那么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连接着过去、现在与未来。
找到了！通天建木！
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就在他们准备驾驭龙舟靠近的时候，一个温和，但又带着说不清的戏谑的声音，从建木的方向传来，清晰地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来者止步。”
“此路，不通。”
众人心中一凛，齐齐抬头看去。
只见那通天建木的巨大树干上，光影流转，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青年男子，缓缓地，从树干里走了出来。
他面容俊朗，气质温和，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是，顾长生看着那张脸，心里咯噔一下。
【我靠……】
【这哥们儿……怎么长得跟我上辈子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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