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之巅，空气里弥漫着堪称灾难级别的尴尬。
这种尴尬，甚至比天上那道还没完全闭合，依旧在往外渗着黑气的宇宙级疤痕，还要让人窒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了林清雪和顾长生身上。
始作俑者，妖馨儿，正抱着胳膊，笑得像只偷着了腥的狐狸。她刚刚那个问题，又刁钻又歹毒，直接把“正主”和“绯闻男友”架在了火上烤，还顺带把在场其他几位“利益相关方”全都拉下了水。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八卦了，这问的是团队里的地位，是话语权，是未来“战利品”的分配原则！
顾长生感觉自己背后的冷汗都能拧出水来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术。
【大姐你别看我啊！我就是个路过的咸鱼！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得了失忆症，我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就在他准备两眼一翻，假装被魔气冲撞了神魂，战术性昏迷的时候。
林清雪，这位刚刚苏醒的善灵，却表现得出奇的平静。
她迎着所有人探究的目光，坦然一笑，那笑容圣洁慈悲，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包括妖馨儿刚刚抛出的那个终极送命题。
“我与长生，”她的声音清越，如山间清泉，洗涤着每个人的耳膜，“是道之羁绊，是因果相连。是宇宙意志的拣选，也是拯救与被拯救的宿命。”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神情各异的几位天之骄女，给出了最终定义。
“这份关系，超越了你们所理解的男女之情。”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格局宏大，境界高远。
直接把妖馨儿那点儿女情长的挑衅，给上升到了宇宙哲学的高度。
顾长生在心里都快给她鼓掌了。
【高！实在是高！不愧是当过系统的大佬，这甩锅……不，这阐述事实的能力，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
然而，她这番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苏语凝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道之羁绊？超越男女之情？那师兄之前对她的种种“考验”，又算什么？
妖馨儿则是撇了撇嘴，满脸都写着“我信你个鬼”。
就在这气氛又要往另一个诡异方向发展时，一声夹杂着不耐与威严的冷笑，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说得好听。”
姬瑶光一步踏出，玄金色的龙袍无风自动，那股睥睨天下的帝王气场，硬生生把林清雪营造出的神性氛围给撕开了一道口子。
“本宫不管你们是什么羁绊，什么宿命。”她凤目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现在，大敌当前，最重要的是效率！为了避免无谓的内耗，本宫提议，约法三章！”
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
“第一！战时状态，一切对外行动，必须由本宫统一指挥调度！军无二主，这是常识！”
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目光在顾长生身上停顿了一下，嘴角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第二，关于顾长生的‘使用权’……嗯，是‘守护权’，”她不着痕迹地改了口，“事关重大，不能由一人独断。本宫提议，公平排班，轮流守护！确保他能以最佳状态，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最后，她伸出第三根手指，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分别扫过妖馨儿和苏语凝。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在彻底解决天外女魔之前，任何人，不得因一己私情，影响团队团结与大局稳定！违者，休怪本宫不讲情面！”
这三条一出，整个瑶池之巅，针落可闻。
霸道！果断！滴水不漏！
姬瑶光这番话，直接把一个关乎仙界生死存亡的临时团队，给整成了一个纪律严明、权责清晰的“项目组”。
而顾长生，就是那个最核心，也是最没有人权的“项目资产”。
“我同意！”
第一个响应的，竟然是妖馨儿。
她抚掌一笑，媚眼如丝地看着姬瑶光，仿佛找到了知音。
“排班制好呀！这个我熟！我们妖族巡山都用这个！”她兴高采烈地补充道，“不过本公主要加一条！女皇帝，你的规矩只管战时，对吧？”
姬瑶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自然。”
“那就好！”妖馨儿一拍手，冲着顾长生抛了个媚眼，大声宣布，“等打完了天上那个丑八怪，长生哥哥的最终归属权，咱们就各凭本事，谁抢到算谁的！”
她这话，直接把一场神圣的卫界战争，给拉低到了街头小太妹抢男朋友的层次。
苏语凝和云曦对视了一眼。
苏语凝的眉头皱得死紧，她虽然极度不屑于这种市井泼妇般的争抢，但也明白，在眼下这种复杂局面里，姬瑶光的提议，确实是唯一的解决方案。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坚持，而让师兄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于是，她握着剑柄，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云曦则更是干脆，她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只是在所有人都表态后，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没意见。
一时间，协议达成。
仙界有史以来最强，也最离谱的“妇救会”，就这么草草成立了。
她们开始讨论排班的具体细节，什么子时灵气最盛适合谁，什么白日阳气足适合谁，那热火朝天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瓜分什么绝世宝藏。
被当成“宝藏”本人的顾长生，听着她们一口一个“使用权”，一口一个“归属权”，一口一个“排班”，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体内的社恐基因，被社死的愤怒给压了下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反对！！”
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出一声巨响。那声音，饱含着一个社畜被压迫到极限的悲愤！
“我是一个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件物品！更不是什么共享充电宝！”
他涨红了脸，指着这群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女人，慷慨陈词，试图唤醒她们的良知。
“我有思想！有尊严！我有权决定自己今天晚上是躺着睡还是趴着睡！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的人权呢？”
这一番发自肺腑的“人权宣言”，掷地有声，感天动地。
然后，他就对上了五双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睛。
姬瑶光的眼神，是冰冷的威严，仿佛在说：“你在质疑朕的决定？”
妖馨儿的眼神，是玩味的魅惑，仿佛在说：“哟，小哥哥还挺有脾气？姐姐喜欢。”
苏语凝的眼神，是清冷的责备，仿佛在说：“师兄，别闹了，正事要紧。”
云曦的眼神，是超然的淡漠，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无理取闹。
就连刚刚还一脸慈悲的林清雪，此刻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无奈，仿佛在说：“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五道目光，五种截然不同的压力，却像五座太古神山，齐齐压在了顾长生的身上。
那股刚刚燃起的，名为“反抗”的小火苗，连一秒钟都没撑住，就被这山呼海啸般的气场，给浇了个透心凉。
顾长生瞬间就怂了。
他默默地，默默地收回了刚刚指点江山的手，弱弱地举了起来，像个课堂上回答不出问题的小学生。
“……那个，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觉得，女帝陛下的提议，高瞻远瞩，深思熟虑，简直是当世之典范，万古之明灯！我……我完全同意，我一百个同意！”
这变脸速度，看得旁边的瑶池圣母都叹为观止。
“很好。”
姬瑶光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顾长生的识时务，她显然非常受用。
“既然规矩定了，那就即刻执行！”
这位绝代女帝的气场，在获得“总指挥”头衔的瞬间，攀升到了顶点。她立刻开始分配任务，那股杀伐果断的劲头，让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瑶池圣母！开放圣地所有宝库，将所有疗伤、恢复灵力的丹药灵草集中起来，随时准备救治伤员！”
“苏语凝！你剑道修为最高，身法最快，由你率领青云宗精锐弟子，组成第一斥候队，给本宫死死盯住天上那道裂缝的任何变化！”
“妖馨儿！立刻传讯南疆，让妖族动用所有暗线，给本宫查！查清楚最近万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哪些星域被魔气侵染过！本宫要知道我们的敌人，到底有多少底牌！”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高效。
就连林清雪，都对姬瑶光这恐怖的统筹能力，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很快，任务分配完毕，只剩下了顾长生。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姬瑶光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绝美的脸上，勾起了一抹让顾长生心里直发毛的玩味笑容。
“至于你……”
顾长生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心中竟然还升起了小小的期待。
【难道要让我当先锋大将？还是秘密武器？听起来好像挺帅的！】
“帝君大人。”姬瑶光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你的任务，最简单，也最重要。”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顾长生的胸口。
“养精蓄锐。”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瑶池灵脉最核心的‘羽化池’里，吃最好的灵果，喝最醇的仙酿，给本宫……给我们，当好这件‘最强兵器’。”
“随时准备着，被我们‘使用’。”
……
半个时辰后。
顾长生生无可恋地躺在一张完全由液态灵气凝结而成的玉床上。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瑶池圣地历代圣女飞升前闭关用的禁地——羽化池。这里的灵气浓郁得几乎能呛死人，随便呼吸一口，都顶得上普通修士苦修一年。
按理说，这是天大的机缘。
可顾长生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被圈养起来，准备过年被宰的猪。
不，是“军用储备猪”。
唯一的任务，就是吃好喝好，长得肥肥胖胖，然后等着被拉上战场，榨干最后一滴油。
他翻了个身，拿起旁边玉盘里一颗流光溢彩的仙果，狠狠地咬了一口。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就当是带薪休假了，包吃包住，还有五个风格各异的美女老板轮流查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正这么安慰着自己，准备开启新一轮的咸鱼躺平大业。
殊不知，就在他洞府的门外。
刚刚还同仇敌忾的四位天之骄女，正围着一个由妖馨儿随手变出来的，画着她们四个名字的简陋轮盘，进行着一场激烈而严肃的讨论。
“凭什么第一天是你的班？”妖馨儿叉着腰，一脸不服地瞪着姬瑶光。
姬瑶光淡淡道：“我是总指挥，理应身先士卒，探查‘兵器’的初始状态。这叫战略部署。”
“哼，说得好听！”妖馨儿指着轮盘上那个歪歪扭扭指向“姬瑶光”三字的指针，“这玩意儿肯定是你动了手脚！”
“指针停下时，我们四人灵力均未触碰轮盘，天道为证。”苏语凝冷冷地开口，算是给姬瑶光做了证明。
“我不管！今晚必须是我！我要给长生哥哥讲睡前故事！”
“胡闹。”
“你才胡闹！冰块脸！”
洞府内，顾长生隐约听到了门外的争吵声，他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吵什么呢？难道是在讨论明天的作战计划？】
【嗯，一定是这样。】
他安心地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这帮女人，还挺靠谱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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