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一切都不只是梦……
那她……还能够全身而退吗?
盛时薇握紧了双手,用力闭了闭眼,复又睁开。
不,不不不!她不能这么想,不能害怕,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除了商鹤京,还有那么多小孩子。
他们已经死过一次了,总不能再受第二次的折磨,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应该拥有一个完全靠他们自己选择的未来。
她害怕得厉害,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拼命压抑着要逃走的冲动,只觉得大脑里每一条神经触须都在大叫着“救命”,在颤抖着挣扎。
可她还是装作听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一路上的景物越来越荒芜,直至警车停在马头山山脚下的隐蔽处
“到了”,常泽解开安全带,提着公文包出来,弯下腰敲了敲车门,提醒道,“你还不快下车?你男朋友具体是在哪个方位失踪的?这你应该知道吧?”
盛时薇鼓起勇气,打开车门出来,因着常泽的话,对他生出了愧疚。
这毕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马头山里有人贩子。
他们能对孩子下手,足以见得心性之冷酷,若有不慎,她跟常泽恐怕都会出事。
她是自愿来的,要怪也只能怪她记性太好,这么多年都还把当时的残忍事件记得如此清晰,非要去多管闲事,哪怕真死了也活该!
但是常泽……什么也不知道,哪怕他是个警察,却也是被她骗过来的,这是要命的事情,不是开玩笑的。
盛时薇有些不忍心,想着过一会儿遇到了危险,就掩护着常泽先走,横竖都不能因为这场他毫无准备的仗,就让他送了命。
“他喜欢看自然形成的景观”,盛时薇定了定神,镇定下来说道,“我们往深山里走吧。”
常泽毫无异议地答应下来,又道:“那你在前面带路,我跟在你后面走。这里刚下过雨,又都是泥巴路,滑得很。要是一头栽下来,可不是好玩的事,我在后面还能替你挡一挡,有个缓冲。”
常泽的配合度,远远超过盛时薇的预想。
不过这也是她需要达到的目标,只有她走在前面,才能通过回忆,逐渐在这片连绵的大山里寻找到熟悉的景物,进而找到人贩子的所在。
只要有了证据,再让常泽亲眼看到,她就不算是透露了未来的消息,只能算是加快了人贩子被发现的进程。
上山的路很不好走,尤其是越往深处走,有过人迹的道路就越发细窄,直至后面荒草丛生,灌木疯长,再没有可供后人通行的旧路,只能靠抓着肆意疯长的树枝借力,勉强前行着。
盛时薇好不容易登上一处平坦些的地方,往下看去时,刚好瞥见山脚下的警车,只是掩映在树枝下,看不太真切。
她刚要收回目光,忽见那警车缓慢移动,像长了细小触须的蚂蚁。
她疑心自己看错,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再定睛看过去,却见数十个人在三方推着那警车,猛地用力,将那车推进了湍急的江水中,尽皆松了一口气,而后似有人向上望过来。
盛时薇一惊,本能地往后躲去,险些踩空跌倒在原地,却顾不得许多,抬头对着常泽说道:“你看,你往下面看!有很多坏人把警车给推进江里了,那些人一定有问题!”
“否则他们怎么会对一辆警车,都有这么大的敌意?这里,一定藏着一个犯罪集团!”
在短暂的惊慌过后,盛时薇几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来说服常泽,试图使他发现马头山藏着的秘密。
常泽微笑了起来,谨慎地向她靠近,边走边朝她伸出手,还说道:“对,真是对极了,这里的确藏着一个……犯罪团伙!”
就在这一刹那,他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伸出,抓着一把菜刀迅疾地向盛时薇砍来,却被她眼尖地瞥见反射的金属光芒,提前就地一滚,躲了过去,也因此往下滑了好长一段路,裸露的手臂和小腿被野草花刺划过,一时间血痕累累。
“你……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盛时薇连忙爬起来,在这个电光火石关头,想明白了一切,腰部的肌肉因刚才条件反射式的躲闪,而开始酸痛。
她恨得直咬牙,懊恼自己把人想得太好了,还真以为这世上会有这么好的警察,会听她这个毛贼的话。
“我一开始看到监控,又查看你行驶的方向,就发现你不对了!”
常泽一改先前正直憨厚的面容,狞笑着骂道:“还什么想当警察的男友!像你这种长得就水性杨花的婊子,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月工资两三千的警察!老子最恨你们这种谎话连篇的贱人了!”
他举起刀,仿若带动了呼呼风声,朝着盛时薇冲过来。
盛时薇惊得头皮发麻,脚踝却因再次受伤,而使不出力气,慌乱躲闪间,一脚踩空,直直地往崖下滚落,手臂不知道被什么刺穿,疼得她昏了过去。
“我在山崖底下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可能是滚到江里去了吧。”
“这么高的距离,不死也残了,做不了什么的,你就放心吧。这种扫尾的活儿,我做了很多次,经验丰富得很,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要是被……出事的可不止我一个,除了你们,还有那些……一个都逃不了干系,我只是个小喽啰而已。”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货出了,换个地方。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条子很快会找过来。”
再次被疼醒时,盛时薇隐隐听到了常泽跟几个人的对话声,还有厚重的树叶被踩动发出的窸窣声。
她咬着牙,强忍着没痛呼出来,而是往上望去,见上方的空隙被草木掩映,只有极昏暗的光线折进。
密密麻麻的尖锐长竹签竖立着,有好四五根扎穿了她的手臂和大腿,只有靠在土壁的背部幸免,却依旧被擦破,火辣辣的疼。
汗水混合着她生理性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而她重重地咬着嘴唇,用另一种疼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而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她提起了心,突然却听到了一阵手机铃声。
“那边来电话了,应该是来找我要车的”,这是常泽的声音,又不耐烦地说道,“算了,不找了。再联系不上我,我会被怀疑的。”
“先把人处理掉,我还要想办法洗清嫌疑。至于那个女的,我再拖延几天,没人去找她,她自己就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