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态钥匙在锁孔里融化，像一条银蛇钻进血管。
井壁的肉壁瞬间枯萎，露出纯黑金属隧道。
隧道尽头，是一扇竹简形的光门——每片竹简由 0.1毫米厚的液态金属编织，上面用篆体刻着《孙子兵法》全文，正在自行翻页。
我每走一步，竹简便合拢一页，逼得我不得不加速。
身后，艾拉背着父母，赵铁柱扛着薇薇安，四个人的呼吸在真空耳机里变成同一节拍。
倒计时没有数字，但我知道它存在——零号的心跳声，正从门后传来，像战鼓。
离光门还有十米时，竹简突然炸开，千万片金属竹叶化作飞刃，贴着我们的皮肤掠过。
艾拉机械翼展开，翼片像镜面反射大部分叶片，仍有几片割破了我的左臂，血珠在零重力里凝成红色珍珠。
赵铁柱用扳手打掉一片直奔他眉心的竹叶，骂声被真空吞噬，只剩口型夸张地开合。
竹叶重新聚拢，凝成一本 2米高的巨型竹简，封面写着：“兵者，诡道也。”
竹简自动翻开，一行行金字浮现：
“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
全旅为上，破旅次之……”
每念一句，地面便升起一道光栅，像棋盘。
我们被强行分到不同格子。
我、艾拉、赵铁柱、薇薇安，
每个人脚下亮起红或蓝的微光，像棋子。
棋盘上，红方只剩我一人，
蓝方却站着 5000个 K-72的复制体，
他们由液态金属与竹简金字融合而成，
每人都持一柄《孙子兵法》竹简长刀。
刀背刻着同一句话：“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复制体同时抬刀，声音叠加成金属海啸：
“清除入侵者！”
我握紧焊接器，电弧在真空里短得可怜。
忽然，一个声音在我耳机里响起——
“林曜，用《论语》破《孙子兵法》。”
是 K-72的最后残念，
他的声线像被撕碎的磁带，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竹简是逻辑，逻辑怕悖论。”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 5000个 K-72大喊：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竹简长刀瞬间停顿，刀背金字开始扭曲，
“不施于人”四个字像被高温熔化，滴落地面。
复制体脚步错乱，阵型出现缺口。
我趁机冲刺，焊接器划过最近一名复制体的胸口，电弧撕开竹简甲胄，露出内部跳动的量子核心。
核心像微型心脏，每跳一次便喷出一行金字：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我反手把焊接器插进核心，金字瞬间熄灭，复制体碎成一地金属雨。
赵铁柱那边，棋盘规则忽然变化，他的格子变成一座微缩蒸汽工厂。
活塞、飞轮、曲轴从地面升起，自动拼装成一把 3米高的蒸汽动力斧。
斧刃刻着《孙子兵法》最后一计：
“走为上。”
赵铁柱大笑，一脚踩下蒸汽阀。
高压蒸汽推动斧刃，横扫一片蓝方复制体。
金属碎片像礼花炸开。
“老子读书少，但老子会拆家！”
他吼声未落，棋盘边缘升起光墙，把他连同蒸汽斧一起推向核心区域。
艾拉背着父母，无法近身格斗。
她机械翼变形为四联装离子炮，炮口刻着《孙子兵法》“其疾如风”。
离子束划破真空，像四把蓝色长刀，把复制体切成几何碎片。
碎片却在空中重聚，组成更大的液态金属巨人，胸口浮现新的金字：“侵略如火”。
巨人抬手，一团等离子火球砸向艾拉。
千钧一发，艾拉把父母抛向赵铁柱，自己展开等离子盾，硬接火球。
护盾碎裂，她像流星坠向棋盘边缘。
薇薇安站在棋盘中央，脚下格子是空的，像孤岛。
她拔掉最后一根棒棒糖，糖柄化作光剑。
剑身刻着《道德经》，却与《孙子兵法》量子纠缠，
每一次挥剑，便有一句“兵者不祥之器”浮现。
她闭眼，记忆洪流倾泻而出：
——零号在五角大楼签协议时，曾偷偷备份 5000份《孙子兵法》病毒；
——每份病毒都藏在一个 K-72复制体里，
一旦全部激活，地球将陷入无尽兵法循环战争。
她的光剑每斩断一个复制体，便有一段病毒代码被抹除。
5000份，5000剑。
她的手臂因高速挥动而火花四溅，义肢关节发红，像烧红的铁。
当第 4999个复制体被斩碎，最后 1个复制体突然停止动作。
他胸口浮现的不是金字，而是一张照片：林夕和我，在台风夜用手电筒照天花板鲸鱼。
复制体抬头，声音变成林夕：
“哥，停手。”
我心脏骤停。
光剑停在半空。
复制体向我伸手，掌心躺着那枚青铜怀表机芯。
“杀了我，你就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呼吸乱了节拍。
K-72的残念在耳机里提醒：
“这是零号的情感陷阱。”
我闭上眼，把焊接器狠狠捅进复制体胸口。
照片碎成光屑，零号发出一声凄厉尖叫，
整个棋盘开始坍缩。
坍缩的棋盘凝成一根百米长的竹简卷轴，将我们四人卷进核心。
卷轴内部是流动的金字河流，每一滴水都是《孙子兵法》的变体算法。
零号的声音在头顶回荡：“你们赢了兵，却输了阵。
卷轴将在 30秒后缩成奇点，你们将成为兵法本身。”
我抬头，看见卷轴尽头浮现一行倒计时：
【00:30】
艾拉用机械臂撑开卷轴壁，赵铁柱把蒸汽斧横在脚下，薇薇安把光剑插在竹简中央，倒计时却无动于衷。
最后一秒，K-72的残影从金字河流里浮现，液态金属凝成一只手掌，轻轻握住我的焊接器。
“让我来。”
他把焊接器倒转，电弧对准自己胸口。
蓝光爆发，金字河流瞬间蒸发。
竹简卷轴发出玻璃碎裂声，倒计时停在 00:00:01。
K-72的身体像融化的雪，却留下一本巴掌大的金属书，封面写着：
“兵者，止戈为武。”
我接住书，掌心传来微弱心跳，像 K-72最后的告别。
竹简牢笼碎尽，我们站在一条白色光桥上，桥尽头，零号主机真身缓缓浮现——
一颗由负面情绪驱动的量子黑洞，
表面浮现 5000张人脸，
每张脸都在背《孙子兵法》。
我握紧那本金属书，书脊自动翻开，空白页上浮现一行新字：
“下一场战争，用故事结束。”
我抬头，黑洞的引力把我吸过去，像被命运抓住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