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虎符在北衙’？”我想起他昏迷前的警示，“你是如何得知？”
“我在查抄他一个秘密据点时，发现了他与北衙一名被收买的典军来往密信，虽未明言虎符，但指向北衙库藏深处一处只有亲王手谕才能开启的秘格。结合他盗取虎符的时机和能力，唯有北衙核心，方能解释虎符的失踪而不被立刻察觉。”萧砚解释道。
我点头，心中最后一点疑云散去。
我看着萧砚苍白却沉静的侧脸，那个雨夜撑着素白油纸伞、如同谪仙般出现在血腥佛堂的白衣公子，与眼前这个在权力与邪祟漩涡中挣扎求生、背负着沉重过往的刑狱提刑官，身影渐渐重叠。
他们都伤痕累累，都曾步步为营，也都曾在生死之际，将后背交予对方。
“接下来，你待如何？”萧砚忽然问道，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
我低头，摩挲着手中那枚失而复得的假玉佩，指尖划过那道旧痕。“裴家已无秘藏可守，我也……无处可去。或许，江湖之大……”语气带着一丝漂泊的茫然。
“裴家的‘净邪血印’，克制邪祟，守护秩序。这份传承，不该断绝于江湖。”萧砚打断她，声音清朗而坚定，“刑狱司掌天下刑名，亦需洞察幽冥，涤荡邪佞。裴小姐，”
他看着我，那双墨色的眼眸里，不再是审视，而是邀请，是认可，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与期待，“可愿留下？以你裴家之能，助我肃清这暗影之下，宁王残党或可能流散的……邪异之术？”
我的心头一震，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炭火噼啪，映照着两人。
留下？留在刑狱司？留在他身边？不再是棋子，而是……并肩的同袍？
我想起了祖父临终的嘱托——“守好它！”守护的或许从来不是那冰冷的地图，而是这份克制邪祟、守护生民的力量。
而眼前这个人，虽然心思深沉如海，手段莫测，却始终站在了光明与秩序的一边，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良久，我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清浅却真实的弧度，如同冰雪初融。
我将手中那枚磕碰过的假玉佩，轻轻放回萧砚摊开的掌心。
“玉佩是假的，局也是假的。”我的声音清晰而平静，“但萧大人当初在佛堂问的那句‘姑娘需要帮忙吗？’，如今，裴昭的答案是——”
我微微一顿，迎着萧砚深邃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需要。以后，有劳大人了。”
萧砚的指尖收拢，将那枚带着旧痕的假玉佩和裴昭指尖残留的温度一同握入掌心。
他看着我的眼眸，苍白的面容上，那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终于彻底化开，如同寒潭映入了暖阳，虽浅，却真实。
“好。”他应道，声音低沉而温润，带着劫后余生的力量和对未来的承诺。
窗外，细雪无声飘落，覆盖了枯柳渡的残垣断壁，也覆盖了古寺佛堂的血迹。
一场以血衣为始的惊天棋局，终于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