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油灯的光芒将裴煊紧锁眉头的侧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明明灭灭,如同他们此刻飘摇未卜的命运。通缉令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将他们的活动空间压缩到了极致。
“海捕文书……”林薇喃喃道,手心有些发凉。这不再是冒险,而是真正的亡命天涯了。“我们是不是得……躲起来?等风头过去?”
“等?”裴煊摇头,眼神锐利如刀,手指紧紧捏着那枚冰冷的青铜钥匙,“等下去,只会让张德全之流把罪名坐实,让突厥人达成所愿!他们现在必然以为我们惶惶如丧家之犬,不敢露面,对甲库的警惕反而可能松懈。越是此时,越要兵行险着!”
他看向陈伯:“陈伯,甲库现在由谁具体负责看守?张德全不可能一直钉在那里。”
陈伯沉声道:“回郎君,张德全需回内侍省处理爆炸后续及构陷……构陷您的事宜。眼下甲库由金吾卫一个姓赵的队正临时接管,此人……贪财,但胆子不大,且最怕担责任。秘书省也派了一位姓杜的录事在现场清点损失,是个书呆子,只关心典籍安危。”
“贪财怕事……书呆子……”裴煊眼中精光一闪,一个极其大胆甚至荒唐的计划迅速在他脑中成型。他猛地看向林薇,目光灼灼:“林医师,你的‘奇思妙想’和那些‘奇物’,或许能再建奇功!”
林薇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你又想干嘛?先说好,钻下水道和爬屋顶二选一,我可不打包票能再来一次!”
裴煊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笑意:“这次,我们不走暗道,也不飞檐走壁。我们……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啊?!”林薇和陈伯都惊呆了。
“如何光明正大?我们可是通缉犯!”林薇觉得裴煊是不是压力太大疯了。
“正因为是通缉犯,才更要反其道而行之!”裴煊压低声音,语速飞快,“他们满城搜捕两个狼狈逃窜的‘钦犯’,绝不会想到,‘钦犯’敢摇身一变,成为奉命前来公干的上官!”
他详细解释道:“陈伯,立刻想办法,弄一套秘书省低级官员的青色官袍和一套金吾卫普通兵士的衣甲,要快!再弄一份……格式类似秘书省用于核查古籍受损情况的空白公文牒,印章我想办法仿制(吏部侍郎多少懂点这个)。林薇,你懂草药,立刻用你手头的东西,调配些能让人短时间内看起来面色蜡黄、病恹恹的药粉?最好还能弄出点……像是被火燎烟熏过的痕迹。”
林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易容改装,冒充官员和兵士,利用爆炸后的混乱和看守者的心理,混进甲库!
“面色蜡黄?病恹恹?这个简单!”林薇来了精神,翻找她的急救包,“用点黄连粉混合姜黄就行,味道难吃点,效果逼真!烟熏火燎痕迹更好办,锅底灰加点水!”她甚至有点跃跃欲试,“可我不会模仿男人走路说话啊!”
“不必多说话,装病,咳嗽,一切由我应对!”裴煊显然要扮演那个主导的“秘书省官员”,“陈伯扮演金吾卫兵士,负责‘押送’我这个‘受伤需要现场指认’的‘吏部涉案差役’(当然是假的),而林薇你……”他看向她,“你就扮作秘书省带来的‘医官’,负责照看我这个‘病人’,同时——你的真正任务是,利用检查身体或药品需要安静环境为借口,接近丙字区,寻找机会开启秘匣!”
这个计划胆大包天,漏洞不少,但却精准地抓住了爆炸后人心惶惶、程序混乱、以及看守者“贪财怕事”和“只关心典籍”的心理弱点!
事不宜迟!陈伯立刻动用隐秘渠道去搞衣物和空白公文。林薇则开始捣鼓她的“易容药粉”和“特效妆容”。裴煊则找来一些材料,凭借记忆和精湛的观察力,小心翼翼地仿制秘书省的印章。
一个时辰后,三人改头换面。
裴煊换上略显宽大的青色官袍,脸上涂了林薇特制的“病容膏”,脸色蜡黄,眼角嘴角还画上了逼真的疲惫纹和少许“灼伤”,微微佝偻着背,眼神刻意变得浑浊,活脱脱一个被爆炸惊吓过度、抱病坚持工作的低阶文官。
林薇穿上另一套稍小的官袍(勉强合身),头发紧紧束起藏在官帽里,脸上也做了修饰,显得灰头土脸,背着她那“升级”过的急救包(里面的现代物品被尽量伪装或藏在底层),扮作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医官。
陈伯则换上了金吾卫的衣甲,气势收敛,但眼神依旧锐利,押着一个用锅灰抹了脸、换上破烂差役服、假装被打伤(林薇用颜料画的假伤口)的心腹手下,充当“涉案人犯”。
“记住,我们此行目的是‘核查丙字区部分重点古籍受损情况,并提审涉案差役现场指认’,动作要快,底气要足,越是理直气壮,越不容易被怀疑!”裴煊最后叮嘱,深吸一口气,瞬间进入了那个略带懦弱、又因职责所在而强打精神的秘书省录事角色。
三人组带着“人犯”,朝着依旧戒备森严、但明显透着慌乱和焦灼的皇城区域走去。
越靠近甲库,气氛越紧张。巡逻的队伍明显增多,盘查岗哨林立。但正如裴煊所料,爆炸带来的混乱尚未完全平息,人员进出频繁,手续检查反而有些流于形式。
来到甲库外围警戒线,一名金吾卫队正(想必就是那个贪财怕事的赵队正)拦住了他们,脸色不善:“站住!干什么的?甲库重地,闲人免进!”
裴煊扮演的“杜录事”立刻上前,掏出那份盖着“仿制”印章的公文牒,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虚弱和一丝不耐烦:“秘书省录事杜衡,奉令核查丙字区古籍损失,评估修复所需。这位是协助查验的医官。后面是金吾卫弟兄押送的涉案差役,需至现场指认破坏情形。快些放行,耽误了公务,上官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他说话时,还忍不住低咳了两声,显得十分“敬业”又“病弱”。
那赵队正狐疑地打量着公文,又看看裴煊这副“惨样”,以及后面被押着的“伤痕累累”的差役,皱了皱眉。他确实怕担责任,不想多事,尤其是跟秘书省这种清贵又麻烦的衙门打交道。
“杜录事?没听说过啊……”他嘀咕道。
“咳咳……下官……下官新调任不久,便遇上这等祸事……”裴煊演得极其逼真,还适时地表现出一点“官微言轻”的委屈。
陈伯扮演的金吾卫适时上前一步,看似随意地塞过去一小块碎银(裴煊提前准备的),压低声音:“赵队正,行个方便,都是奉命办事,早点查完早点交割,弟兄们也好回去复命。这鬼地方,谁愿意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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