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绣衣背靠着冰冷刺骨、布满水珠的岩壁,
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咽刀片,剧烈地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
她艰难地抬起唯一还能微微动弹的右手,颤抖着、摸索着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隔着厚重的作战服和柔软的贴身包裹,那半幅承载着国运、早已残破不堪的《万里长城》绣品,依旧紧贴着她的心脏,传来微弱却无比固执的搏动感。
烽火台的缺口处,断裂的金线传来熟悉的、微弱却尖锐的刺痛感,如同垂死心脏的最后挣扎。精神深处,那1.0%的龙脉活性度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微弱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灵魂层面的虚弱晕眩。
而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的、那缕微弱却无比坚韧的脉动共鸣,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引路星光,其指向的源头,赫然就是那个散发着腐朽铜臭与水流轰鸣的幽深洞口!
“里面…有东西…”
她嘶哑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仿佛随时会被通道内的死寂吞噬,
“很庞大…很…古老…很贪婪…但和之前的怪物…不一样…”
“不一样?”雷战锐利的目光瞬间转向她,如同实质的探照灯。
“之前的…是混乱的欲望…像是无数饥饿的、疯狂的灵魂在互相撕咬、嚎叫…”
苏绣衣紧闭着双眼,额头布满冷汗,努力集中着所剩无几、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精神力,感应着那从洞口弥漫出的、令人灵魂发悸的气息,
“这个…更…纯粹…更…固执…更…冰冷…像是…一个守财奴抱着他早已腐烂的金山…在坟墓里沉睡了千年…死也不肯放手…那份贪婪…已经成了它存在的唯一意义…”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精神力透支后的极致虚弱和深入骨髓的痛苦。
“守财奴?坟墓?”
韩烈在洞口嗤笑一声,声音干涩,带着一丝残存的、试图掩盖内心恐惧的轻蔑,
“管它是什么妖魔鬼怪,挡路的,轰碎就是!老子倒要看看,是它的皮厚,还是老子的炮狠!”
他颈间的天平随着他语气中强行鼓起的躁动,再次明显地向下沉了一丝!
沉沦的意念如同毒藤缠绕。
雷战没有理会韩烈那色厉内荏的叫嚣,
他深邃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死死锁定着那幽深、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洞口,眼神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寒冰。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钟,只有探测器微弱的蜂鸣和洞内隐约传来的水流轰鸣。终于,他做出了决断,声音斩钉截铁:
“叶修罗,留下照看伤员,建立防御!韩烈,跟我进去探路!记住,控制欲念!别被贪婪吞噬了眼睛!”
韩烈眼中闪过一丝被命令的不耐和一丝对未知的忌惮,但还是低吼一声:
“知道了!”
装甲动力核心发出低沉的咆哮,沉重的身躯微微前倾,脉冲炮口幽蓝光芒骤然明亮,进入了战斗突击姿态。
雷战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要将通道内阴冷的空气都吸干!
左手猛地握住雷电符文直刀的刀柄!
锵——!
一声清越的龙吟响彻通道!
直刀瞬间出鞘半尺!
刺目的蓝白色电弧如同挣脱牢笼的狂暴雷龙,骤然从刀鞘中爆发出来!
缠绕着暗紫色的刀身,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爆响!
狂暴的雷光瞬间将洞口附近照得一片惨白通明,如同白昼降临!
墙壁的裂痕、地上的碎石、甚至弥漫的水汽都在雷光中纤毫毕现!
雷战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缠绕着毁灭雷霆的闪电,率先冲入了那散发着腐朽铜臭与致命水声的恐怖洞口!
韩烈眼中凶光一闪,低吼一声,沉重的装甲爆发出与其庞大身躯不符的惊人速度,脉冲炮口幽蓝光芒亮到极致,紧随雷战之后,如同失控的钢铁流星,也一头扎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洞口外,瞬间只剩下叶修罗、重伤濒死的苏绣衣和昏迷抽搐的陈算盘。
韩烈装甲探灯的光柱随着他的进入而彻底消失,通道瞬间被更加浓稠、更加绝望的黑暗吞噬,只剩下雷战刀光在洞口内部闪烁跳跃的、忽明忽灭的雷霆余光,以及叶修罗腕部探测器屏幕上散发出的、如同鬼火般微弱的幽蓝光芒。
死寂,如同冰冷的裹尸布,再次重重地覆盖下来,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重、压抑。
苏绣衣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努力调动着如同破碎镜面般的精神力,试图凝聚哪怕一丝微弱的力量。
识海中一片混沌的疼痛,李广碎片如同冰冷的顽石沉在意识的最底层。她下意识地、用唯一还能微微动弹的右手拇指,反复摩挲着食指指腹上那一层常年捏针留下的、光滑的薄茧。母亲留下的那个古老针囊…里面那枚掉落在金库污秽油泥中的“汉”字银针…一种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重要臂膀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潮水,紧紧萦绕在心头。
突然!
“呃啊——!!!”
靠在冰冷石头上的陈算盘,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嚎!
整个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贯穿,剧烈地、反弓般地蜷缩起来!
他那只缠着染血金线的右手掌心,那未完成的“镇心纹”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金红色光芒!
光芒如同失控的烈阳,疯狂地闪烁、跳动、明灭不定!
缠绕在伤口上的金线瞬间绷紧到极限,发出细微却尖锐刺耳的“滋滋”声,仿佛无数根烧红的钢丝正在勒紧他的血肉骨骼,在与某种无形而庞大的恐怖力量进行着激烈到极点的对抗!封印的光芒剧烈摇曳,随时可能崩溃!
“陈算盘!”叶修罗心脏骤缩,惊骇欲绝,立刻如同猎豹般扑了过去!
陈算盘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瞳孔里不再是之前的疯狂贪婪,而是被一种极致的、深入骨髓的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巨大悲伤所填满!
他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盯着自己那只爆发出失控光芒的右手,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肢体,而是痛苦的源头!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困兽般的呜咽,泪水混合着冷汗,如同决堤般涌出!
“好痛…痛死了…吵死了…都给我闭嘴啊!!!”
他断断续续地嘶喊着,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地抽搐着,
“它们…是它们…在哭…在骂…在诅咒…金子…好多好多的金子…在哭啊…被吃掉了…被…活生生地消化了…好痛苦…好不甘心啊…!!!”
“什么在哭?谁在消化?!陈算盘!清醒点!”
叶修罗用力抓住陈算盘剧烈颤抖的肩膀,试图将他从这诡异的痛苦幻觉中拉回来。
“是…是…”
陈算盘的眼神涣散,瞳孔失去了焦距,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挣脱的集体意识噩梦中。他的目光越过焦急的叶修罗,死死地、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恐惧,锁定在那个散发着腐朽铜臭与水声轰鸣的幽深洞口,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是它…它来了!它醒了!它…它闻到我们的味道了!它…它好饿!它要吃了我们!它要吃了所有金子!!!”
轰隆隆隆——!!!!
仿佛是为了印证陈算盘这如同预言般的、泣血的嘶喊,洞口深处猛地传来一阵沉闷如太古巨兽咆哮般的恐怖巨响!
整个通道如同遭遇了九级地震,剧烈地、疯狂地颤抖起来!
头顶的岩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石如同暴雨般簌簌砸落!
紧接着,是韩烈惊怒交加、带着一丝恐惧的狂暴咆哮!
高斯脉冲炮开火时特有的、撕裂空气的尖锐轰鸣!
以及雷战那雷电直刀全力挥斩时,撕裂空间发出的刺耳尖啸和狂暴雷霆炸裂的毁灭之音!
激烈的战斗瞬间在洞口深处爆发!而且其烈度远超之前金库广场的任何一次交锋!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怒潮,隔着洞口汹涌而来!
“该死!”叶修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惊骇!
他猛地拔出战术匕首,身体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强弓,肌肉贲张,死死盯着那剧烈震颤、如同巨兽咽喉般的洞口。
一个残酷的选择如同冰冷的匕首刺入心脏:保护身后两个毫无反抗能力的重伤员?还是冲进去支援前方陷入苦战的雷战和韩烈?
苏绣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剧震和洞内传来的毁灭性战斗轰鸣强行惊醒!
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却被左臂彻底失去知觉的麻木和全身虚脱般的剧痛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努力集中起残存如游丝般的精神力,如同盲人摸象般,艰难地感应着洞口内那混乱狂暴的能量风暴。
混乱!狂暴!
如同怒海狂涛中最凶险的漩涡!
雷战的雷霆之力刚猛霸道,带着破灭一切的煌煌天威!
韩烈的脉冲炮能量炽热爆裂,如同毁灭的熔岩洪流!
然而,在这两股强大的力量之中,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厚重、充满了冰冷金属质感与无尽贪婪的恐怖气息,如同从沉眠万载的墓穴中彻底苏醒的远古魔神,正带着碾压一切的狂暴意志,蛮横地、摧枯拉朽般冲击着、吞噬着雷战和韩烈的攻击!
那气息之强,甚至让苏绣衣枯竭的识海都感到阵阵撕裂般的压迫感!
“吼——咕噜噜——!!!”
一声震耳欲聋、混合着千万吨金属互相摩擦刮擦、地下暗河奔涌咆哮以及极致贪婪嘶鸣的恐怖咆哮,猛地从洞口深处炸开!
声浪如同实质的攻城巨锤,狠狠撞在通道的岩壁上!
坚硬的混凝土瞬间崩裂出更多蛛网般的裂痕!
苏绣衣感觉自己的耳膜瞬间被撕裂,眼前金星乱冒,胸口如同被万钧巨石狠狠砸中,喉咙一甜,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雷战!韩烈!”叶修罗嘶声大喊,声音因为焦急和恐惧而变了调。
前方的战斗烈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那怪物绝非之前那些傀儡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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