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川怎么在那里?
见江鲤下来,贺北川立刻端着吃的迎上去。
江鲤并没有接,绕过他,走向长长的餐桌。
她还是比较喜欢自己亲自动手吃东西。
贺北川没在意江鲤的冷落,跟着走下来,就呆在她旁边,见她吃得香,也识趣的没有打扰她。
他刚处理完网上关于江鲤的一些负面消息,还在查来源。
贺北川本来想和江鲤说的,看她吃的这么香,于是先按住了和她说的心思。
他端着茶盏,指腹摩挲杯口,青瓷薄胎被暖光映出一圈金色。
贺北川的目光顺着那圈光晕悄悄滑向餐桌上的江鲤,忍不住细细打量着江鲤的眉眼。
江鲤正低头咬一只蟹黄汤包,浓白的汤汁顺着她唇角滑下一丝,她浑然不觉,只伸出舌尖轻轻一卷,像只餍足的猫。
她今日穿一件月白家居裙,领口微敞,锁骨上投出一片浅浅的影子。
发丝随意挽了个松髻,碎发垂在耳侧,衬得耳珠薄得几乎透光。
贺北川这才注意到,她耳后有一颗淡褐色小痣,像不小心溅落的墨点,竟生出几分撩人的意味。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江鲤的五官本就不艳,远山眉、杏核眼,不笑时唇线平直,带着一点清冷的倨傲。
可只要她弯眼,一笑,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便露了出来,增添几分活泼可爱。
贺北川想起之前在苏家老宅的时候,她踩着十厘米细高跟,一身墨蓝旗袍,却动作利落,气场全开,镇住全场,还救了他。
他忍不住心脏怦怦跳,别过头去,忍住不去看。
可也就是苏家事了后,她再也不像以前黏着他了。
若不是江鲤的一些细微小动作都没变,贺北川真的要怀疑,江鲤的这副躯壳里住了别的魂魄。
哎。
贺北川忍不住又看了江鲤一眼,心里叹气。
怎么才能让她和以前一样亲近自己呢?
他低头啜茶,茶水早凉透了,涩味在舌尖炸开,一路苦进喉咙。
楼梯口忽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江落落穿着绯红吊带睡裙,裙摆短到大腿根,她赤脚踩在木楼梯上,脚踝上细细的金链一晃一晃。
她看见贺北川,眼睛倏地亮起来,唇角扬得恰到好处:“北川哥哥,你也在啊,是来找我的吗?”
尾音甜腻,像化开的棉花糖。
贺北川却像没听见,只抬手替自己续茶,壶嘴与杯沿相碰,叮一声脆响。
江落落笑容僵在脸上。
她攥紧扶手,指甲陷进掌心。
果然,贺北川变心了。
他现在看见她,都不会露出那种心疼的目光了。
江落落不动声色的看向江鲤,唇角微勾。
没事的,江鲤很快就会碍不着她的眼。
她已经在筹谋了。
江落落又往下走了几步。
贺北川垂眸不去看。
余光里,江鲤仍在慢条斯理地拆一只虾饺,筷子尖挑开薄皮,虾仁粉嫩,汤汁滚进瓷勺,她低头啜饮,睫毛在灯下投出一弯绒绒的影。
他忽然心虚得厉害,仿佛只要与江落落多说一个字,便是对江鲤的背叛。
荒唐。
他自嘲地笑了笑,指腹重重碾过杯沿。
江落落咬了咬红唇,压下火气,转向江鲤:“姐姐,沈伯父叫你。”
江鲤嗯了一声,头也没抬,继续用勺底刮盘子里最后一滴蟹黄。
她真的讨厌别人在自己吃的很香的时候,被人布置任务。
江落落见江鲤对自己爱搭不理,脸色发青。
但她在努力克制,只是算准了时间,流下了两行柔弱无助的泪。
沈毅就是在这时冲进来的。
他一身慵懒家居服,和江落落的色系是一样的,他一把将江落落搂到怀里,对江鲤喊:“江鲤,落落和你说话,你没听到?你他妈什么意思?”
江鲤手腕一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薄刃小刀,刀身细长,在指间转出一道银光。
“嗖——”
刀尖擦着沈毅耳际钉进墙面,尾端嗡嗡震颤。
真烦。
一个两个的,就不能等她吃饱再说?
沈毅愣了半秒,怒火轰地炸开。
他可是京城的少爷,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冲过去,抬手就要掀盘子,江鲤能忍?
她忍不了。
她最讨厌这种,不让别人吃饭,还浪费食物的人。
江鲤先他一步起身,左手扣住他后颈,右膝盖狠狠顶上他腹部。
“砰!”
沈毅整个人砸在地板上,后脑勺磕得一声闷响。
江鲤单膝压在他胸口,手掌扣住他下颌,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再碰我一下,废了你的手。”
沈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猪肝色。
江落落尖叫一声扑过去:“姐姐你疯了!”
“毅哥哥,你还好么?怎么办啊,呜呜呜……”
江鲤侧头,眼尾扫过她,像看一只聒噪的麻雀。
沈权就是这时下楼的。
他穿了件藏青唐装,手盘一串小叶紫檀,珠子碰撞声沉而缓。
他的目光掠过地上扭动的沈毅,落在江鲤脸上,竟浮出一丝笑:“江小姐好身手。”
贺北川眉心一跳,不动声色地起身,挡在江鲤身前。
他能感觉到,沈权的目光带着一丝丝侵略性。
江鲤随手拿起一只盛果汁的玻璃杯,吸了一口,将沈毅放开。
她毫不畏惧的,穿过贺北川的肩头,迎向沈权的目光:“沈先生是来替儿子出头的?”
沈权摇头,语气甚至算得上温和:“怎么会?是我教子无方,犬子无状,我替他赔个不是。”
“我看过潇潇了,她的瞳孔颜色已经慢慢恢复,由此可见,贺夫人确实是高手。”
江鲤挑眉,没搭话。
沈权笑眯眯的,贺北川却总觉得这家伙不安好心。
他站在那里,丝毫不让。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剑拔弩张。
沈权乐呵呵的:“两位不必紧张,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可好?”
“贺总也可以一起,我记得贺总最近很需要生意伙伴,对吗?”
贺北川眼眸顿时冷了下去。
他在贺家的地位再怎么岌岌可危,也不需要拿女人去换生意。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自己明面上的老婆。
贺北川勾起一抹冷笑,沈权便懂了他的意思,他依旧笑眯眯的:“瞧我这张嘴真不会说话,来人,把合同拿过来,我其实早就想和贺总交好了。”
合同递上来,江鲤看着上面的条约,只觉得沈家是在扶贫。
是的,他们给贺家的油水非常多。
“不知道沈先生要和我们商量什么事情?”江鲤笑眯眯收了合同,和善的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