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好的第一天，她独守空房。
许今夕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摸着旁边空落落的位置，觉得自己像守活寡的怨妇。
这算哪门子和好嘛……
嘟——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谁啊，那么晚还打电话……我去！
许今夕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付衍两个字把她三魂七魄吓掉了大半。
她新漫画最新一话还没交。
许今夕把手机扔回床头柜上，拉上被子蒙头，没听见，她没听见。
但付衍向来是个暴躁又很有耐心的编辑，一个电话打不通，又打了一个，震得许今夕觉得自己即将被凌迟处死。
手机响第三下的时候，许今夕提着一口气接了。
“喂~”相当谄媚。
“……看看邮箱啊，云间发来的合同我发你邮箱了啊，我发的消息你是一点不看哪，学妹，不要因为复婚了就荒废事业啊！”
“男人哪有钞票重要？不要恋爱脑！不要恋爱脑！许今夕，你是忘了你当年哭成狗了是吧？”
显然，那么多年的合作，付衍也知道她的尿性。
“啊，不好意思啊学长……”许今夕连忙去翻邮箱，发现邮件都是昨天发的了，付衍的消息也有十多条。
许今夕拍着脑袋，她记得她回了的呀。
“还有，明天下午去云间签合同，你看看合同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签合同之前好改。”
“知道了……”许今夕松了一口气，没催稿就行。
“还有——”付衍话锋一转，“最后一话什么时候上传，不要觉得自己能吃老本啊……”
眼看付衍又要开始絮叨，许今夕头皮开始发麻，“明天！明天一定！”
然后挂断电话。
其实最后一话已经画完了，上色还差点。
以前她拖延症没那么严重的。
盯着头顶灯光泛黄的夜灯，许今夕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了眼。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很久没听到的高跟鞋踏地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是李月蓉最爱的颜色。
女人莹白修长的小腿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她面前，许今夕瑟缩了一下。
“说了多少次了，我出去的时候你就自己找吃的，不要跑到隔壁去要吃的，你让我脸都丢尽了知不知道？”
她不是故意的，家里没吃的了，她实在是太饿了，她不找邻居就要饿死了。
但是，李月蓉不会听她解释，解释会被她认为是狡辩，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明明这个女人以前对她很好，很温柔。
但那是爸爸还活着的时候。
“……对不起，妈妈。”许今夕抖着声音，不知道多少次的经验告诉她，这时候不要争论，服软就能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
但今天女人似乎不满足。
殷红的指甲戳着她的脑门，几乎要刮下一层肉来，“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个拖油瓶，跟你爸一样没有良心！你知不知道他把所有的钱都给你办信托了，一分都没留给我，防着我呢！”
女人今天的面目有些狰狞，还让许今夕感受到了威胁，但她还是忍不住为爸爸辩解，“爸爸给你留了六百万的……”
爸爸临终的时候，她在跟前听到爸爸安排好了的。
那时候女人还信誓旦旦说会好好抚养她长大。
“六百万算什么钱！他给你留了三千万！贱人！”女人的声音尖锐起来，扇了许今夕一耳光。
许今夕吓坏了，以前女人再生气也没有打她，只是会饿着她，不搭理她。
她愣在原地，小小的身子抖得更严重了，只好徒劳地重复，“妈妈，我错了，妈妈……”
“不要叫我妈！谁是你吗，你是个孤儿知不知道？”红唇在她眼前一张一合，像是要吃人的恶鬼。
“妈妈……呜……呜……”许今夕忍不住闭上眼，想起了爸爸，以前她哭的时候，爸爸会把她抱在怀里哄，更模糊些的记忆，是爸爸和妈妈一起抱着她哄，不是眼前的妈妈。
“别哭了！你想让别人以为我虐待你是吗？”
许今夕不想哭，可是她控制不住，她太害怕了，下场就是被拎了起来，被塞到了家里黑漆漆的杂物间。
“我错了妈妈，不要，放我出去！”
“求求你了，我下次会乖乖的，再也不找邻居要吃的了……”
“我也不哭了，我下次不哭了……”
“爸爸……”
任凭她怎么哭喊，回应她的都是寂静和黑暗，黑得望不到边，许今夕觉得有好多看不见的手在抓她。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惩罚好，后来许今夕每一次犯错，都会被关进这间杂物间。
“爸爸！”床上的人挣扎了一下，一声连一声的哭声带着绝望。
“今夕。”季向川按住许今夕的手，轻轻喊了一声。
“……救我……”许今夕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季向川皱眉，另一只手圈住人带进怀里，“今夕，醒醒。”
“……不要，不要打我……救救我……”许今夕环着他的腰，勒得紧紧的。
季向川只好把人往肩上按，轻轻拍着许今夕的背，“没事了，没事了，乖。”
“呜嗯……”脖颈处被许今夕蹭的湿黏，这是哭了，不过看着倒是放松了。
季向川松了口气，继续拍着许今夕的背。
“呜呜……简衡哥，谢谢……”
季向川拍背的手一顿，许今夕这一声呓语不大，却是在他耳边说的，他很想认为是自己听错了，但那两个字就这么清晰地进了耳朵里。
简衡哥是谁？
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听许今夕提起过？
……
许今夕醒来的时候，没看见季向川的身影，应该已经去公司了，但……
许今夕盯着旁边整整齐齐的枕头陷入沉思。
她自己睡这阵子，旁边这枕头从来没有那么规规矩矩地放着过，不是被她当抱枕，就是在某个角落里。
拍拍那个枕头，“啧，有些人身体总是比嘴诚实的。”
把稿子交了，转眼就到了下午，付衍提前一个小时联系她，“今天是最关键的时候，你别给我出幺蛾子又狮子大开口，好好把那两千万赚了，给我留口汤。”
“行~”许今夕哼着歌，“今天能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