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在省青年田径锦标赛的晨光中，谢知远站在1500米项目的起跑线上。
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如涨潮的海浪，淹没了他的耳膜。
他弯腰检查钉鞋时，指腹触碰到鞋钉上昨夜自己磨出的细微痕迹——那是他对着月光用砂纸反复打磨的，目的是让抓地力更稳一些。
“【系统提示】今日风速 0.3米/秒，是否启用‘环境适应’功能？”淡紫色光团突然在视野右下角浮动，机械音比往日更加清晰。
谢知远睫毛颤动了一下，余光扫过看台上林晚照挥动的蓝色发带——那是她今早塞进他手心的，说“带着我的运气去跑”。
他喉结动了动，在心里回应了一声“是”，眼前立刻浮现出动态调整图：前三百米保持配速4分10秒，过弯道时步频提高0.2次/秒。
发令枪的硝烟还未散去，谢知远已经冲了出去。
但他刚迈出第二步，裁判的哨声就像一根钢针刺痛了他的耳朵。
“17号选手抢跑，罚后移三米。”
血液瞬间涌上头顶。
谢知远在原地停住，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议论声：“省队种子选手也抢跑？”赵天宇从他身边经过时，短袖下的肱二头肌绷得硬邦邦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周海峰教练举着的计时器垂了垂，又迅速抬起来对准跑道——那是在告诉他“调整状态”。
重新站在起跑线上时，谢知远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盯着前方被阳光晒得发白的分道线，在脑海中把系统提示的配速表过了三遍。
这一次，发令枪的枪响与他起跑几乎同时。
前两圈他跑得很稳。
第三圈过弯道时，他的余光瞥见赵天宇已经冲到了第一，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当前排名第六，若要达到目标第五需提速0.1米/秒。”他刚要调整步幅，左脚突然陷入一片湿滑之中——那是半块被踩碎的冰块融化出的水，在跑道上积成了巴掌大的暗斑。
“啪！”
膝盖磕在塑胶跑道上的闷响，比看台上的惊呼声更早响起。
谢知远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正顺着小腿往下流淌，运动裤的布料被磨破，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肉。
但他甚至来不及感到疼痛，身体就先于意识翻了个滚，单手撑地弹了起来。
“谢知远！”林晚照的尖叫声混杂在一片叹息声中刺进他的耳朵。
他抬头时，正好看见她趴在看台护栏上，手指把蓝色发带绞成了一团乱麻，眼尾的泪水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系统提示】检测到突发状况，是否临时加点？可调配属性：反应力 5，耐力 10。”光团这次是刺眼的红色，在视网膜上投下了残影。
谢知远咬着牙在心里喊道“是”，瞬间一股热流从后颈传遍全身——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能精准地捕捉到左侧选手的呼吸频率，就连跑道上每一颗橡胶颗粒的触感都变得清晰起来。
最后三百米，仿佛有一架慢镜头在他眼前展开。
赵天宇的背影越来越清晰，对方后摆手臂的幅度、脚步落地时扬起的细尘，都成了他计算超越时机的坐标。
系统在他耳边报数：“还剩280米，差距1.2米；还剩200米，差距0.5米。”
看台上的喧闹声突然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看见那个原本落后的身影，像一支突然绷直的箭，在最后五十米爆发出让空气震颤的速度。
赵天宇在冲刺时回头瞥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他分明看见谢知远膝盖上的血正随着奔跑的节奏甩成细小的血珠，可那张年轻的脸上，连一丝动摇的神情都没有。
“17号选手谢知远，1500米成绩3分38秒21，冠军！”
裁判的宣告声与看台上的欢呼声同时响起。
林晚照的蓝色发带从看台上飞落下来，精准地落在谢知远的颈间。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下了看台，扑进他怀里时，眼泪把他运动服的领口浸湿了好大一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输……”
谢知远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突然注意到观众席最末排，赵天宇正攥着矿泉水瓶，指节白得像要裂开。
塑料瓶在他手里发出“咔咔”的声响，最终“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滚出好远。
“他怎么可能摔了还赢？这不科学！”赵天宇的吼声响彻弥漫着汗味与青草香的场馆。
他扯下运动服摔在周海峰脚边，领口的省队徽章被扯得歪歪扭扭，“你看看他膝盖上的伤！正常人摔成这样早都退赛了！”
周海峰弯腰捡起运动服，拇指轻轻抚平徽章上的褶皱。
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像一把淬过冰的刀：“你跑过一万六千公里晨跑吗？你试过在暴雨里加练到脱水吗？”他把运动服递给孙主任，“孙主任，宣布入选名单吧。”
孙主任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着笑意：“经省队教练组讨论，谢知远正式入选省队，将代表我省参加全国青年田径锦标赛。”
看台上突然响起相机的快门声。
林晓芸举着话筒从人群中挤出来，镜头正对着谢知远膝盖上的血渍：“谢同学，您在摔倒后还能完成逆转，有观众质疑是否存在违规助力。请问您怎么回应？”
谢知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血已经止住了，在皮肤上结成了暗红色的痂。
他伸手替林晚照擦掉脸上的泪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台摄像机中：“我能赢，是因为我摔倒的次数，比站起来的次数少一次。”
夜色笼罩田径场时，谢知远坐在单杠区的台阶上系鞋带。
白天的血渍被晚风吹干，在跑道上留下浅褐色的痕迹。
系统光团突然亮了起来，这次是比星空更璀璨的金色：“【系统提示】恭喜解锁‘极限突破’技能，该技能将在关键时刻自动触发。”
他仰起头，星空像撒了一把碎钻。
风掠过耳边，带着远处食堂的饭香，还有林晚照在日记本上写字的沙沙声——她刚才说要把今天的事写成新故事，名字叫《摔碎的疤，长成了光》。
“真正的战场，才刚刚开始。”谢知远对着星空说道。
这一次，他的声音没有被风卷走，而是重重地落在心里，震得心跳都跟着响了起来。
看台上突然亮起一盏灯。
林晚照举着手机朝他挥手，屏幕的光照得她眼睛发亮：“谢知远！我刚收到编辑的消息，说要把你写进新出的单行本封面！”
他站起身来，朝着那盏灯跑去。
风掀起他的运动裤脚，露出膝盖上的伤疤——那不是失败的印记，而是他与命运角力时留下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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