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丹炉生死局
丹房里永远飘着股焦糊味，混着各种药材腐烂发酵的气息，像条潮湿阴冷的舌头舔舐着人的鼻腔。陆青崖站在三座青铜药鼎前，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布满裂痕的石壁上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新来的，把这炉清心丹看着。”肥胖的丹师甩给他一方手帕，上面沾着褐色的药渍，“若是炼坏了，就拿你身上的零件赔！”周围的学徒们发出压抑的哄笑，这种笑声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来回碰撞，显得格外刺耳。
陆青崖攥紧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目光扫过药鼎内的药材配比。赤灵芝三钱、玄参二两……不对！他突然瞳孔一缩——本该放二钱的百年人参竟被抓了一大把进去。这是哪个蠢货干的？他抬头看向正在打盹的丹师，对方呼噜声震天响，显然没发现这个致命错误。
药鼎开始剧烈震动，鼎身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陆青崖心跳陡然加快，他记得《丹经》里说过，药性相冲会导致鼎裂爆燃。此刻鼎内温度正在疯狂攀升，若是爆炸，方圆十丈内的修士都会被波及。
“快退开！”他扯着嗓子大喊，同时抓起旁边的腐骨花粉末撒向鼎口。这是昨夜他偷偷调配的应急药剂，专门用来中和过于燥热的药性。灰色粉末刚入鼎，就腾起一团紫色浓烟，刺鼻的气味熏得众人咳嗽不止。
“你在干什么！”丹师惊醒过来，肥胖的脸因愤怒涨得通红。陆青崖指着鼎内翻涌的泡沫：“人参过量导致药性暴烈，若不立即压制，整座丹房都会炸上天！”他说得斩钉截铁，语气却带着几分颤抖——其实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功。
奇迹发生了。原本狂暴的能量逐渐平息，药液表面浮起一层晶莹的薄膜。当鼎盖掀开时，浓郁的药香弥漫开来，竟是一炉品质上佳的清心丹。丹师捏起一颗放在鼻端轻嗅，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勉强合格。”转身又回去打盹了。
陆青崖瘫坐在地上，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这时他才注意到鼎底沉淀着几颗暗红色的果实，表面布满细小的尖刺。那是赤焰朱果！只有在极度高温高压下才会形成的天地灵物，据说服用后能短暂提升修为，但副作用极大。
“接着。”老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扔给他一个小瓷瓶。陆青崖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兑水喝，能压住朱果的火毒。”哑巴工匠比划着手势，粗糙的手指关节凸起变形，显然是常年接触机关留下的后遗症。
深夜，陆青崖借着月光研究那几颗朱果。月光透过丹房的天窗洒下来，在地面投下一个个光斑，看起来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他忽然想起白天发生的蹊跷事——那个放错药材的人真的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还是说……有人在故意试探他的能力？
这个想法让他脊背发凉。他将朱果小心收进怀里，决定找个机会悄悄服用。就在这时，脚下的地板突然传来轻微的震颤。陆青崖贴着墙壁移动，发现墙根处有道缝隙，隐约透出昏黄的光。他用银针撬开松动的砖石，露出一段向下延伸的石阶。
沿着台阶往下走，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铁锈味。尽头是间狭小的密室，四周摆满了蒙尘的架子，上面堆着各种废弃的丹炉和破损的玉简。正当他要离开时，眼角瞥见墙角蜷缩着一团黑影——是个浑身长满白毛的人形生物，四肢被粗大的铁链锁着，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陆青崖屏住呼吸后退，不小心踢到了旁边的陶罐。清脆的破裂声在寂静的密室里炸响，白衣怪物猛地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陆青崖这才发现，那些所谓的“白毛”其实是脱落的皮肤组织，下面露出的血红色肌肉正在微微蠕动。
第二天清晨，当陆青崖带着满身冷汗回到丹房时，发现自己的工作台上多了块刻着古怪符文的黑铁令牌。执事弟子说这是奖励他炼出上品丹药的凭证，却在递过来时故意用力掐了他手腕一把：“有些人不喜欢太聪明的杂役。”
这天夜里，陆青崖躲在储物间服用了第一颗赤焰朱果。滚烫的药力瞬间冲进经脉，仿佛有一条火蛇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按照《素女经》上的运功路线引导药力运行。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连忙躺下装睡，眼角余光看见老吴的身影闪过走廊。
次日清晨，当他路过宗门广场时，看见公告栏贴出了新的任务告示：边境矿脉出现妖兽暴动，急需人手镇压。悬赏栏最下方写着小小的一行字：“表现优异者可入外门籍。”陆青崖摸着怀里的黑石，感觉它又开始发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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