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蓬莱镜影
狂风卷着咸腥的海雾扑面而来，陆青崖死死攥住救生筏的缆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青瑶蜷缩在他脚边，霜白色的发丝被浪花打湿贴在脸上，每一次咳嗽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撕扯出的碎裂声。慕玄洲用身躯挡住侧面袭来的浪涛，苍老的脸上布满水痕，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汗水。墨白蹲在筏尾，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摆动，突然指向右侧：“那里！蓬莱仙岛的虚影！”
众人顺着他所指望去，只见海天相接处浮现出朦胧的岛屿轮廓，岛上山峰隐没在云雾中，偶尔闪过琉璃般的光泽。陆青崖刚松口气，脚下的救生筏突然剧烈震颤——数十条布满吸盘的触须破水而出，正是海渊魔蛟的残余触手。墨白甩出药篓，各种毒草灵花在空中自燃形成火墙，暂时阻住追来的触须。
“抓紧！”慕玄洲抛出三枚铜钱卦象落地，“坎水位主凶，我们必须在日落前登岛。”众人顺着他指引的方向划动木桨，却发现越是靠近岛屿，海水越是变得黏稠如胶。陆青崖摸向怀中的残魂指，表面符文黯淡无光，唯有触及青瑶皮肤时才会微微发亮。
靠岸时已是黄昏，沙滩上布满贝壳碎片，每片贝壳都映出扭曲的人脸。青瑶突然抓住陆青崖的手腕：“小心幻象！这是蓬莱特有的‘蜃气’。”话音未落，眼前景象突然变幻——原本荒芜的沙滩变成繁华市集，来往行人穿着古装，叫卖声此起彼伏。陆青崖看见个卖糖人的摊主，竹签上串着滴血的心形糖果，正要提醒同伴，却见慕玄洲已恢复正常神色：“跟上我的脚步，别碰任何东西。”
穿过迷雾笼罩的椰林，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天然盆地中央矗立着座百丈高的水晶宫，宫门紧闭，表面刻满流动的符文。陆青崖刚触碰门环，整座宫殿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青瑶突然捂住耳朵惨叫：“它在读取我们的记忆！”陆青崖感觉意识海中涌入无数画面：幼年时全村瘟疫横尸遍野，父亲背着高烧的他冒雪求医……这些记忆碎片在空中组成星图纹路，与宫门上的符文产生共鸣。
“退后！”慕玄洲抛出初代谷主的手札，泛黄的纸页在空中燃烧成灰烬，念诵出古老的咒文。宫门缓缓开启，里面传出编钟般的鸣响。众人刚踏入大厅，头顶突然降下光柱，将四人身影投射在地面组成奇异图案。陆青崖看见自己的投影长出了龙角，青瑶的投影则拖着狐尾，慕玄洲和墨白的投影化作石像。
“这是‘照妖镜’的第一重考验。”慕玄洲的声音带着颤音，“只有直面内心恐惧之人才能通过。”陆青崖盯着投影中的自己，突然想起青瑶说过的话：“你最大的恐惧不是死亡，而是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主动走入光柱。灼热的光芒穿透身体时，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重组：老吴临终前的手势、苏九歌培养舱里的绝望眼神、墨绯月狐尾上的烫伤痕迹……最终定格在青瑶消散时的笑脸。
当光芒消散时，陆青崖发现自己站在圆形密室中央，四周墙壁嵌满铜镜，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年龄段的自己。青瑶的虚影出现在最大的那面镜子里，紫色瞳孔倒映着星空：“恭喜你通过第一重考验。接下来要去‘轮回殿’找到真正的轮回镜。”她指尖点向东南方向，镜子突然裂开缝隙，露出通往下层的阶梯。
阶梯两侧摆满陶制灯盏，每盏灯都盛着凝固的血块。陆青崖踩着血块下行，听见脚下传来细微的呜咽声——那些血块里竟封着未成形的婴孩胚胎。青瑶突然干呕起来，紫色瞳孔蒙上血雾：“这是……圣胎最初的实验品。”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石块滚落声，王烈的身影出现在阶梯上方，手中握着半块破碎的玉牌。
“你们果然在这里！”王烈疯狂大笑，胸甲上的护心镜映出陆青崖惊恐的脸，“以为躲到蓬莱就能逃脱？今日就让你见识什么是真正的蝼蚁望天！”他身后跟着五个戴青铜面具的修士，每个人眉心都嵌着发光的星辰碎片。陆青崖感觉体内的星辰之力开始躁动，残魂指突然发热。
“快走！”慕玄洲抛出药粉撒向阶梯，暂时挡住追兵。众人冲向密室尽头的石门，陆青崖将残魂指嵌入门上凹槽，石门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门开的刹那，刺目的金光涌出，陆青崖看见巨大的青铜镜悬浮在殿堂中央，镜面流转着星辰般的光泽。
“这就是轮回镜？”青瑶的声音带着颤抖。陆青崖刚要触碰镜面，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王烈的古剑已刺到后背。千钧一发之际，墨白甩出药篓，各种灵草灵花在空中自燃形成火墙。陆青崖趁机跃向轮回镜，指尖刚触及镜面，整座殿堂突然剧烈震颤。
镜中映出无数画面：初代谷主镇压圣胎的场景、老吴临终前的手势、青瑶消散时的笑脸……最终定格在陆青崖自己的面容。他听见镜中传来苍老的声音：“你可愿以轮回为代价，终结这一切？”陆青崖没有丝毫犹豫：“我愿意。”话音落下，镜面突然裂开缝隙，无数星辰碎片从中涌出，将他包裹其中。
当光芒消散时，陆青崖发现自己站在蓬莱山顶，朝阳将云海染成金红。青瑶的虚影站在他身旁，紫色瞳孔倒映着星空：“这次换我守护你。”她指尖点向他胸口，残魂指表面浮现出完整的星图纹路。远处传来宗门特有的云雀哨音，陆青崖握紧手中的冰晶长剑，剑身上倒映着满天星辰——这次不再是被动逃避，而是要主动出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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