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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死物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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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走一步,大腿外侧的刀口就像被钝刀子重新剐过。血浸透了粗麻裤腿,黏在皮肉上,又冷又腻。陆青崖拖着那条伤腿,深一脚浅一脚。脚下是多年积攒的腐叶烂枝,踩上去软得恶心,偶尔“咔嚓”一声,是踩断了底下不知什么动物的枯骨。汗水混着脸上的泥灰,流进嘴角,咸涩里带着一股土腥气。

他攥着那截珊瑚断柄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白得发青,微微颤抖。那东西像活过来了,不,比活物更贪婪。掌心被骨茬刺破的地方,皮肉翻卷,血不是流出来,是被那惨白的骨头一丝丝地嘬进去。吸溜,吸溜。细微的吮吸声在死寂的林子里,钻进耳朵,磨得人后槽牙发酸。每一次吮吸,都带来一阵冰冷的刺痛,顺着胳膊往上爬,直抵锁骨下那个灼痛的榫卯烙印。那烙印也跟着一跳一跳地烫,像块烧红的铁嵌在肉里,对抗着断柄的阴寒。

墨绯月跟在他斜后方三步远。月光被浓密的树冠绞得稀碎,只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没看路,视线钉在陆青崖身后拖出的那条痕迹上——暗红的血混着黑泥,在厚厚的腐殖层上,拖出一道歪歪扭扭、黏稠发亮的污痕。像一条丑陋的蛞蝓爬过的涎迹,散发着新鲜血液的腥甜和腐败泥土的恶臭,直指前方越来越浓的黑暗。她左手下意识地虚按在腰侧,那里原本悬着鞭柄的位置空荡荡的,只留下被粗糙衣料摩擦着、火辣辣疼的伤口。

呜…嗡……

那低沉悲怆的震颤,又来了。比之前更清晰,源头就在脚下。地面传来极其微弱的共鸣,震得脚底板发麻。掌中断柄的幽蓝光晕随之明灭,骨茬深处那丝吸饱血的暗红,也诡异地脉动起来,像一颗沉睡的、污秽的心脏。

“嗬…嗬嗬!”

老吴嘶哑漏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惊惶。他停在原地,佝偻的身体绷紧,那根磨得发亮的硬木手杖被他死死杵进脚下一滩湿冷的烂泥里,泥浆没过了杖头。他枯瘦如鹰爪的手指,剧烈颤抖着,指向左前方。

陆青崖和墨绯月同时停下脚步,顺着老吴颤抖的手指望去。

三棵巨大的杉树,树干扭曲虬结,如同垂死巨人痉挛的手指,死死抠向夜空。它们盘踞的中央,地面诡异地塌陷下去,形成一个不规则的黑洞。月光吝啬地洒在洞口边缘,照亮了翻卷出来的泥土——那泥土不是褐色,是一种油亮的、粘腻的暗红,像一大块半凝固的、腐败发黑的血块。洞口边缘残留着几道深深的爪痕,粗粝,蛮横,绝非人或者寻常野兽能留下的痕迹。

一股风,打着旋,从那个黑黢黢的窟窿里钻了出来。

风是凉的,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浸透骨髓的阴湿。但这风里裹挟的味道,让墨绯月的胃猛地一抽,几乎要呕出来。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铁锈腥气,如同置身于一个废弃千年的屠宰场。但这铁锈腥气里,却又混杂着一股极其怪异、极其违和的陈腐药味——不是灵植的清苦,是凡尘药铺深处,那些被虫蛀空了的甘草根、发了霉的当归片,在积年累月的阴暗角落里酝酿出的、令人作呕的霉苦气。两种气味绞在一起,钻进鼻孔,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断柄在陆青崖掌心跳了一下。幽蓝光晕骤然大亮,骨茬深处的暗红也随之炽盛,仿佛被地穴中涌出的气息彻底激活。那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共鸣感,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手臂疯狂地扎进他的大脑,撞击着妖血带来的狂躁,也刺激着锁骨下那个灼热的烙印。混乱的意念碎片再次翻涌:惨白的穹顶、幽绿的管道、浸泡在粘液里的巨大残骸……还有那双巨大、冰冷、毫无生机的眼瞳!这一次,画面似乎清晰了半分,那眼瞳的轮廓……仿佛就在这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下!

陆青崖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唾沫。他拖着伤腿,一步步挪向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地穴。每一步都踩在湿滑黏腻的暗红泥土上,发出“噗叽”的声响。断柄的幽光映着他半边脸,竖瞳里的血雾翻腾得几乎要溢出来,只剩下一点被烙印灼痛强行钉住的、冰冷的理智。

墨绯月站在原地,夜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却紧绷的额头。地穴涌出的风扑在她脸上,那股铁锈混着霉烂药草的味道,让她手腕的旧伤和腰窝新植的果核同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她看着陆青崖一步步走向那个如同巨兽咽喉的黑洞,看着他手中那截断柄发出的、妖异不详的光芒。一种极度危险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顺着脊椎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陆青崖!”她终于出声,声音在死寂的林子里显得有些突兀,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陆青崖在洞口边缘停下。离得近了,那洞口翻卷的暗红泥土看得更清楚,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惨白的碎片,像是某种生物的骨头渣。洞口不大,勉强容一人通过,里面是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深不见底。那股混合着铁锈和霉苦的风,正持续不断地从深处涌出,吹拂着他被冷汗浸透的额发。

他缓缓抬起那只攥着断柄的手,将发着幽蓝光芒的骨茬一端,试探性地伸向洞口涌出的气流。

嗡——!

断柄上的幽蓝光芒瞬间暴涨,如同被泼了油的火焰!骨茬深处那抹暗红疯狂脉动,几乎要破骨而出!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十倍、混乱百倍的冰冷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无尽的绝望、痛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饥饿感,顺着断柄,狠狠撞进陆青崖的意识!

“呃啊——!”

陆青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吼,身体剧烈地一晃,眼前瞬间被破碎扭曲的画面和纯粹的精神剧痛填满。无数混乱的嘶吼、金属扭曲的尖啸、液体沸腾的咕嘟声……在他脑子里炸开!他猛地后退一步,脚下被湿滑的暗红泥土一绊,整个人向后踉跄,眼看就要栽倒!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铁钳般抓住了他完好的那条胳膊,稳住了他的身形。是墨绯月。她抓得很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他手臂的皮肉里。她的脸色比月光更白,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盯着他因剧痛而扭曲的脸,还有他掌中那截光芒乱闪、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的断柄。

“里面…有东西…”陆青崖牙关打颤,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汗水如浆,瞬间湿透了他后背的破旧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冰冷黏腻。混乱的意念冲击稍微退潮,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被巨大存在窥视的、冰冷的恐惧感。那双巨大的、毫无生机的眼瞳,在混乱的碎片中,似乎……朝他眨了一下?

墨绯月没说话。她松开了抓着他胳膊的手,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指甲印。她上前一步,越过陆青崖,站在了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地穴边缘。她微微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非人的金色流光。她深吸了一口气——那股混杂着铁锈腥和霉烂药草的地底气息涌入鼻腔。

腰窝处,那枚新植的赤焰朱果核,猛地一烫。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妖力波动,以她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向地穴深处探去。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妖力反馈回来的,不是生命的气息,也不是死亡的沉寂。是一种……庞大、冰冷、带着某种规律性机械震颤的……空洞。如同一个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转、但内部某些核心部件仍在惯性震颤的……金属棺椁?

老吴拄着木杖,佝偻着挪到了两人身后。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黑洞,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拼命鼓动。他枯瘦的手指指向洞口,又指向陆青崖手中的断柄,最后指向自己的心口,剧烈地颤抖着,脸上每一道深刻的皱纹里,都填满了最原始的恐惧。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锁……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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