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黎眉，旧码头
夜潮拍岸，腥湿的风卷着碎浪。
一盏昏黄的路灯把长长的栈桥照得斑驳，像一条被岁月啃噬的龙骨。
凤仪雪立在桥头，月白风衣被风鼓起，腰间软剑寒光流转。
她指尖摩挲着凤羽令，正欲转身，空气里忽然掠过一缕冷香——
甜腻、却带着刀锋般的杀意。
“叮——”
一枚柳叶镖钉在她脚前半寸，镖尾系着漆黑流苏。
黑暗里，高跟鞋的声音轻而稳，像猫步踏在鼓面。
女人现身：一袭黑色旗袍，开衩至腿根，雪肤在夜色里晃眼；
狐眸狭长，眼尾勾着淡紫烟影，唇色却艳得滴血。
“君尤怜。”
凤仪雪声音冷得发涩，“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君尤怜轻笑，指尖绕着一缕长发：“收人钱财，替人索命。
小丫头，你挡了我的路。”
她手腕一抖，两枚柳叶镖破空而来，一取眉心，一取心口。
凤仪雪软剑出鞘，剑光如瀑，“当当”两声脆响，镖被震开，火星溅在青石板上。
第三镖尚未发出，一道黑影已横插而入。
洛宇天掠至凤仪雪身前，指尖夹住镖刃，赤金火线瞬间将黑镖熔成铁水。
铁水滴落，青石板“滋啦”冒起白烟。
少年抬眼，声音平静：“杀手榜第十九，就这点本事？”
君尤怜眯眸，第一次正视这个黑衣少年：“你是谁？”
“索命的人。”
栈桥狭窄，三人却像三道闪电。
君尤怜袖中滑出两柄短刺，刃薄如蝉翼，身形一晃，残影重重；
凤仪雪剑走轻灵，寒光织成雪幕；
洛宇天掌心赤炎凝成龙爪，每一次挥出都带起炽热劲风。
金属交击声、衣袂破风声、火焰爆裂声交织成一曲死亡交响。
君尤怜忽地贴地滑出，短刺直取洛宇天膝弯。
洛宇天脚尖一点，身形拔高三尺，反手扣住她手腕。
赤炎瞬间爬满黑旗袍袖口，布料焦卷，肌肤被灼得通红。
君尤怜痛哼，借劲后翻，足尖点在桥栏，借力纵上屋脊，黑色身影瞬间隐入夜色。
“后会有期。”
她的声音被风撕碎，像一段未完的冷笑。
……
三十里外，断魂谷
月色阴冷，谷底雾气翻涌。
君尤怜单膝跪在石阶前，旗袍袖口焦黑，雪肤上红痕未褪。
石阶尽头，一块黑曜石王座，女人端坐其上。
一袭暗红长裙，裙摆铺陈如血池；
眉如远山含雪，唇却薄而冷，左眼下一粒朱砂泪痣，艳得像滴未干的血。
凤仪圭——十年前被逐出凤仪一族的天才，如今冷艳而危险。
她指尖把玩一枚黑玉扳指，声音低缓，却压得谷中虫鸣尽息：“失手了？”
君尤怜垂首：“目标身边有高手，属下不敌。”
凤仪圭轻笑，声音像冰棱相击：“高手？再强，也挡不住血债血偿。”
她起身，长裙拖过石阶，沙沙如蛇。
“三日后，凤仪族祭，我要用整个族地的血，祭我当年被剜去的名。”
她侧首，朱砂泪痣在月光下妖冶：“传令下去——血洗凤仪。”
风掠过断魂谷，卷起她暗红裙角，像一面复仇的旗。
【凤仪山阙，暮云合璧】
傍晚的霞光像被谁泼了熔金，把连绵三十六峰的凤仪山映成一座燃烧的莲台。
山门外，千丈石阶尽头，凤仪雪一袭月白飞凤袍，腰悬软剑，亲自迎出。
少女眉眼间的清冷在看到洛宇天与白婉玲时化成了春水，深深一礼：
“救命之恩，凤仪一族永铭。”
山门之后，是悬空的赤铜廊桥。
桥下云海翻涌，桥栏每隔十步便蹲着一只鎏金火雀，雀瞳内嵌夜明珠，映得桥面如铺霜雪。
白婉玲踏上去，指尖无意间掠过栏杆，整座廊桥忽然发出低低的凤啼——
铜雀振翼，夜明珠大放红光，像被唤醒的古老心脏。
凤仪雪怔住，旋即露出复杂神色：“祖地共鸣？跟我来！”
……
【凤仪大殿】
殿以赤铜为柱，以火玉为瓦，穹顶悬着一盏九尺凤灯，灯羽由三千片琉璃羽拼接而成。
族长凤仪雄立在丹陛之上，五十出头，鬓角微霜，一身玄红长袍，胸襟用金线刺着展翅天凰。
他双手抱拳，声音浑厚如晨钟：
“洛先生救小女性命，亦救我族未来，请受凤仪雄一拜！”
洛宇天侧身半礼，掌心虚托，一股柔劲将族长托起。
白婉玲立在旁，忽然眉心一热，像被烙铁点中。
下一瞬——
轰！
大殿穹顶的凤灯无火自燃，琉璃羽片折射出万道虹光，交织成一只巨大的火凰虚影。
火凰俯冲，径直没入白婉玲眉心。
女人睁大双眸，瞳孔深处闪过鎏金符纹，一股古老而暴烈的记忆如海啸般涌来——
三千年前，铁骑叩关，黑云压城。
她身披火凰战甲，一剑劈开万军，剑光所至，八千铁骑人仰马翻。
那一剑，名为“凤仪·焚天”。
她就是凤仪女战神——凤仪玲！
记忆归位的瞬间，白婉玲周身真气暴涨。
凤仪雄腰间族长令“锵”然出鞘，悬在半空，剑尖直指白婉玲，发出欢快颤鸣。
真气化作赤金火凰，在她背后展开十丈羽翼，热浪掀翻大殿帷幕。
咔——
原本凡人与武者的壁障，被这股前世之力瞬间撕裂。
白婉玲气息节节攀升——武道第三重境，成！
她抬手，火凰羽翼收拢，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体内。
大殿寂静，只剩她轻浅呼吸与火羽余烬飘落。
凤仪雄率先跪地，声音发颤：“老祖归位，凤仪一族，恭迎凤仪玲大人！”
殿内上百族人齐齐跪伏，衣袂铺成一片赤红海浪。
……
【三日后，祭火大典】
凤仪雄双手奉上一张赤金请柬，火漆封口处烙着展翅天凰：“
老祖与洛先生若肯驾临祭火大典，举族蓬荜生辉。”
白婉玲指尖在请柬上轻轻一点，火漆化作流火消散。
她侧首看向洛宇天，眸底金纹未褪，声音却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小天，陪我去吗？”
洛宇天握住她微凉的手，轻笑一声：“
三千年前你护天下，三千年后我陪你。”
殿外，九重铜钟轰然响起，钟声回荡在三十六峰之间，惊起漫山火雀。
赤霞如血，铺陈在两人并肩的背影上，像为即将到来的盛典点燃第一簇圣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