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又是一记耳光,比刚才更重,更响。
周明堂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直接将王氏扇倒在地。
“你还敢嘴硬!”周明堂双目赤红,已是怒不可遏。
王氏捂着剧痛难忍的脸庞,歇斯底里道:“周明堂,你还敢打我?!”
“你这么做,你对得起我爹,对得起我们王家吗?”
“别忘了,我父母虽然不再了,但我哥哥还在省府呢!”
闻言,周明堂指着王氏,怒极反笑,“好你个王慧娘,竟然还敢反过来威胁我?”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要么,你自己走进祠堂。”
“要么,我立马让人备好马车,把你送到省府,让你哥亲眼看看,他们王家教出来的女子,是如何跋扈嚣张,不守妇道!”
送回娘家!
这四个字,像是一盆冰水,从王氏的头顶浇到了脚底。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对于一个嫁出门的女人,被夫家送回娘家,那是奇耻大辱,比休妻好不了多少。
从此以后,她王慧娘在整个县城都会成为笑柄,她的娘家也会因此蒙羞。
她可以不在乎柳氏的死活,甚至可以不在乎周明堂的宠爱,但她不能不在乎自己的脸面,不能不在乎娘家的荣辱。
这是她的根,是她最后的依仗。
周明堂见她不动,眼神愈发冰冷:“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来人……”
“我去!”王氏猛地抬头,惊恐大喊。
说完,她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擦了擦殷红嘴角,整理了一下早已凌乱不堪的衣衫。
瞥了眼周明堂,随即垂下眼帘,将所有的恨意和不甘,都吞进了肚子里。
一步一步,走出房门。
院子里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得她一阵晕眩。
廊下的奴仆们纷纷低头,避开她的目光,生怕引火烧身。
可王氏能感觉到,那些平日里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下人,此刻正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她的狼狈模样。
王氏攥紧拳头,满脸怨毒,快步走向祠堂,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柳氏!
周文举!
你们母子两,给老娘等着!
今日之辱,日后我要千百倍奉还!
……
王氏被罚跪祠堂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很快吹遍了周家大宅每一个角落。
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说话更是轻声细语,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
谁都没想到,平日里威风八面,说一不二,颐指气使的正房夫人,竟然会栽在那个一向不声不响的柳姨娘手里。
不,准确地说,是栽在了柳姨娘那个年仅六岁的儿子周文举手里。
如今的偏院,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谁都能踩一脚的周家冷宫了。
这里俨然成了整个周府的中心。
许多下人主动跑去柳氏面前献殷勤,神态一个比一个谄媚。
柳氏看着院子里来来往往,毕恭毕敬的诸多下人,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完了!
这下把夫人彻底得罪死了!
她会不会……会不会从祠堂出来后,想出更歹毒的法子,来折磨自己和举儿?
一想到王氏那张脸,柳氏就怕得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娘,你又在自己吓自己了。”
周文举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到屋里坐下。
“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还有功夫来找咱们的麻烦?”
周文举给她倒了杯热茶,奶声奶气地安慰道。
“再说了,有奶奶和爹护着我们,她不敢怎么样的。”
“可是……”柳氏还是不放心,“夫人她……她毕竟是主母。”
“主母又怎么样?”周文举小脸一板,“这个家,现在是奶奶说了算。”
“奶奶的心尖尖是谁?是我!”
“爹的宝贝疙瘩是谁?还是我!”
他挺了挺小胸膛,一脸的理所当然。
“只要我还是周家的‘文曲星’,她王氏就算心里再恨,也得给咱们娘俩赔着笑脸。”
“她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保管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儿子这副小大人似的模样,柳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的恐惧和不安,也莫名消散了大半。
是啊,她的举儿,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了。
他现在是周家的希望!
有儿子在,她什么都不怕!
……
书房里。
周明堂看着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磕头如捣蒜的李账房,脸色铁青。
“老爷,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就是一时糊涂,被夫人给蒙骗了啊!”
“滚!”
周明堂一脚将这个脑满肠肥的家伙踹得滚了出去。
“周福!”
“老爷。”管家周福连忙上前。
“把这混账赶出家门……”周明堂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然后对外放话,就说他监守自盗,做假账贪墨了我周家五十两银子!”
“我看以后谁敢用他!”
李账房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尖叫:“老爷!不要啊!”
“我是无辜的,是夫人指使我的!是夫人啊!”
周明堂眼神一冷:“堵上他的嘴,拖出去!”
处理完李账房,周明堂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心情依旧烦躁。
这次的事情,给他敲响了警钟。
王氏心术不正,连老太太的寿宴都敢拿来算计,可见其心肠之歹毒。
长子文兴,又被她骄纵得只知吃喝玩乐,毫无长进。
这个家,若是将来交到他们母子手上,败落是迟早的事!
不行,绝不能这样!
周明堂猛地站起身,胸中一个大胆的念头,如破土的春笋,疯狂地冒了出来。
他定了定神,整了整衣袍,大步流星地朝着后院老夫人的福安堂走去。
福安堂里,檀香袅袅。
周老夫人正闭目养神,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见状,周明堂上前恭敬行礼,随即将此事详细禀告。
“你都处理好了?”听完,老太太面色沉静,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母亲的话,都处理好了。”周明堂躬身行礼,语气里还压着一丝怒气。
“那李账房,儿子已经将他逐出府去,并且放出话,说他监守自盗,看以后谁还敢用他。”
老夫人“嗯”了一声,算是认可。
周明堂顿了顿,终于将心里那个念头说了出来:“母亲,王氏此次所为,已非简单的善妒,而是心肠歹毒,动摇家本!”
“文举是我周家麒麟儿,柳氏是他生母,王氏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她们母子。”
“有妻如此,实乃家门不幸!”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老夫人:“儿子在想,既然柳氏此次能将账目理清,也算有几分能力。”
“不如,就将母亲您的寿宴一事,全权交由她来操办。”
“一来是给她体面,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好好历练她一番。”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但周老夫人是何等精明之人,一眼就看穿了儿子话里藏着的真正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