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笔价格虚高的食材采买,不多不少,正好凑出了五十两的亏空!
还有几笔绸缎的支出,在“涂鸦账册”里,只有代表银子出去的黑石子,却没有代表货物入库的树枝!
这是无中生有!是凭空造假!
两本账册一对照,那几个被精心掩埋的陷阱,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瞬间无所遁形。
周明堂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
他瞬间就明白了!
这不是柳氏无能,更不是什么账目混乱!
分明是有人在做假账!
是有人处心积虑地挖好了坑,就等着柳氏这个不识字的周家姨娘,闭着眼睛跳下去。
而目的,就是栽赃陷害!
好狠毒的心思!
好阴险的手段!
竟然敢拿他母亲的六十大寿来搞鬼!
真是狗胆包天!
“砰!”
周明堂狠狠一拳砸在书案上,那厚重的梨花木桌面,竟被他砸得嗡嗡作响!
那张平日里还算温和的脸,此刻一片铁青。
双目之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阿福!”
他对着门外,发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吼。
“把账房的李先生,立刻给我叫来!”
很快,脑满肠肥的账房先生,就被管家周福连拖带拽地弄了过来。
他一进门,看见啜泣的柳氏,和周明堂那张黑如锅底的脸,心里咯噔一下,双腿当场就软了。
“老……老爷……”
周明堂一言不发,抓起桌上那两本账册,劈头盖脸地朝他砸了过去!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这是你做的账?啊?!”
“这五十两的亏空,你给我解释解释!是从哪来的!”
李账房被砸得眼冒金星,捡起账册一看,特别是看到柳氏那本图画账本时,一张脸瞬间血色尽失,汗如雨下。
他哪里想得到,一个大字不识的丫鬟,竟然能用这种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把账目理得清清楚楚!
“我……这……”
李账房支支吾吾,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还不快说?”
“难道你也想跟张妈妈一样,家法伺候?”
在周明堂那如同要吃人的目光逼视下,他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磕得像捣蒜。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不……不关小人的事啊!”
“是……是夫人……是夫人指使小人这么做的!”
“夫人说……说只是给柳姨娘一个教训,让她知道管家的难处……”
“小人……小人也是一时糊涂,才……才鬼迷了心窍啊!”
“王氏?!”周明堂脸色微变,眼中寒光一闪。
他怎么也想不到,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心肠竟然歹毒到了如此地步!
为了打压一个妾室,竟然连婆婆的寿宴,都敢拿来做文章!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嫉妒了!
分明是丧心病狂,不知轻重!
“好你个王氏!”
周明堂怒极反笑,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书房,直奔后院而去!
此刻,王氏正在房中悠闲地品着新进的君山银针,嘴角还挂着一丝得意的冷笑。
在她看来,柳氏那个蠢货,现在肯定已经掉进了她挖好的坑里。
只等案发,到时柳氏就算再如何哭天抢地,也百口莫辩了。
砰!
王氏正美滋滋地想着,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哎呦!”
王氏吓得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满手,也顾不上疼,愤怒抬头。
想看看是哪个下人,这么胆大包天,敢闯进自己这个周家主母的厢房。
只见周明堂双目赤红,像一头暴怒雄狮,满脸煞气地冲了进来。
“老爷,你……”
王氏惊愕起身,话还没说完,周明堂一个箭步上前,当着满屋子丫鬟婆子的面,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
王氏被打得跌坐在地,发髻散乱,嘴角渗血,整个人都懵了。
“你这个毒妇!”
周明堂指着她的鼻子,放声怒骂。
“身为周家主母,不思相夫教子,持家有道,却只知钻营算计,构陷妾室!”
“没有半点主母风范!”
“我母亲六十大寿,你都敢拿来算计人!”
“心如蛇蝎,不知所谓!”
周明堂的怒吼,像一把把刀子,将王氏的脸面,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割得鲜血淋漓。
王氏又怕又恨,尖声叫道:“我没有!是那个贱人血口喷人!”
“老爷,你千万不能信她!”
“闭嘴!”周明堂厉声打断。
“李账房都招了,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证据确凿?”王氏脸色微变,随即撑着地,慢慢爬起来,散乱的发髻下,一双眼睛里满是不忿神色。
“老爷,你我夫妻一十载,我为你生儿管家,日夜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你竟为了一个丫鬟出身的贱婢,和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听信一个账房奴才的攀诬,就要定我的罪?”
她咬牙道:“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正妻,是文兴的娘!”
“你这么做,就不怕寒了文兴的心?”
“不怕外人笑话——我周家主母不贤,连个小妾都容不下?”
周明堂脸色一黑。
觉得到了这个地步,王氏还在拿嫡子的地位和周家的脸面做文章。
他原以为,王氏只是骄纵善妒,却没想到,她能如此脸厚心黑,颠倒黑白。
“哼!主母?”周明堂冷哼一声。
“我周家的主母,当为表率,贤良淑德。”
“而不是像你这般,心思歹毒,构陷妾室,连婆婆的六十大寿,都敢拿来当算计的筹码!”
周明堂话锋一转,怒斥道:“而且,你还有脸提文兴?”
“有你这样的母亲,只会把他教坏!”
“有你这样的主母,更是我周家门楣的不幸!”
周明堂一指门外,方向正是周家祠堂所在。
“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去祠堂!”
“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给我好好忏悔反省,想清楚自己到底错哪了!”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吓得齐齐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让主母去跪祠堂,这惩罚,比打骂更甚。
无疑是在剥她的脸皮,践踏她的尊严!
王氏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俏脸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屈辱,变得扭曲狰狞
“我不去!”
“我又没错!凭什么让我去跪祠堂!”
“要去也是那个柳氏去!”
“当初要不是她不知廉耻,趁老爷醉酒勾引,哪来周文举这个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