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你便是我陆氏一门真正的骄傲!”
陆从文闻言,激动得几乎要站不稳脚跟。
他连连拱手,神情激动不已。
“多谢族长,多谢各位族老!从文何德何能……族里这般厚爱,从文无以为报!”
他声音哽咽,眼眶通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突如其来的恩典,让他这个老实人有些手足无措,只知道一个劲儿地推辞。
“族里已经为渊儿花费不少,如今又划拨水田,这……这如何使得!”
“从文和妻子身子骨都还硬朗,能挣钱养家,渊儿的束脩,我们自己也能凑……”
陆从文知道自己儿子如今出息了,束脩的费用,早已不是问题!
他不敢欠下如此大的恩情!
然而,陆明渊却在这个时候轻轻打断了父亲的话。
他上前一步,向陆厚德和各位族老深深一揖,语气沉稳而庄重。
“陆爷爷,各位族老,小子在此谢过族里厚爱。陆氏一族的培育之恩,明渊铭记于心。”
“他日若能蟾宫折桂,必不负陆家村所望,定当竭尽所能,光耀门楣,兴复陆家荣光!”
陆明渊很清楚,他在这方世界孤身一人,难以成事。
日后若是真的想要取得一些成绩,少不了族里臂膀!
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他这具身躯流着陆氏家族的血,这是抹不去的羁绊!
与其日后尴尬,不如现在便接受族里的好意,这样也省的父母难做!
陆厚德闻言,眼中精光一闪。
“好!好一个‘光耀门楣,兴复陆家荣光’!”
陆厚德抚掌大笑,连连点头,看向陆明渊的目光中,已然多了一份长辈对晚辈的殷切嘱托。
“有你这句话,老夫便放心了。去吧,好好读书,族里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
暮色渐浓,陆家村的炊烟袅袅升起。
陆明渊谢过族长和族老们,带着父亲回到家中。
一踏入陆家院门,一股熟悉的饭菜香便扑面而来。
老太太陈氏早已在正堂等候,一见陆明渊进门,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迎了上来。
“渊儿,我的好孙儿!你可算回来了!”
老太太一把抓住陆明渊的手。
她仔细端详着陆明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快,快进屋!奶奶给你收拾了房间,衣裳也给你准备好了,都是新的!”
“以后你可不能再下地了,你是咱们陆家的文曲星,是读书人!”
“渊儿,你只管安心读书,好好科举。家里就是不吃不喝,砸锅卖铁,也得把你的束脩凑够,让你无后顾之忧!”
陆明渊心中微动,他温和一笑,轻声回应。
“奶奶,您言重了。族长已经承诺,以后明渊的束脩,以及笔墨纸砚等一切开销,都由族里全部承担。”
老太太闻言,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当真?”
她声音有些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明渊点点头,继续说道。
“不仅如此,族里还要另外划拨十亩水田给爹,作为嘉奖。以后咱们家,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彻底点燃了老太太心中的狂喜。
“天爷啊!这……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老太太激动得双手合十,连连念叨着“祖宗保佑”。
“咱们陆家,这是熬出头了!好日子要来了!好日子要来了啊!”
她拉着陆明渊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渊儿啊,你可要记住,以后万事以学习为重,以科举为先!其他的事情,都往后放一放,不重要!不重要!”
陆明渊郑重地点头:“奶奶放心,明渊定不负众望,定会好好科举,争取早日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老太太听了,更是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掩饰。
正当祖孙二人言语间,房间的木门,却突然被“吱呀”一声推开。
一道身影,带着几分局促与不安,出现在门槛处。
那人正是陆明渊的三叔,陆从智。
他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讨好,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高的少年,正是陆明文。
陆从智一进屋,便“噗通”一声,带着身后的陆明文,双双跪在了老太太陈氏的面前。
“娘!娘啊!”
陆从智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脸。
“娘,您……您可要看一看明文啊!”
陆从智一边哭,一边磕头,那“咚咚”的声响,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娘,咱们家明文,今年也高中了县试!他……他也是咱们陆家的读书种子啊!”
“他未来,也是有机会成为秀才,成为举人的啊!他也能光耀陆家的门楣啊!”
陆从智声泪俱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哀求不罢休的决绝。
“娘,您……您是不是也应该给咱们明文一个求学的机会啊……”
陆从文看着三弟这般狼狈的模样,心头猛地一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局促,瞬间涌上心头。
他这三弟,向来是个精明算计的人,平日里鲜少这般低三下四。
如今却为了儿子,竟能不顾脸面,直挺挺地跪在老母亲面前,涕泗横流。
这副景象,让陆从文这个老实巴交的农家人,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三弟!三弟你这是作甚!”
“快起来,快起来!咱们是亲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般糟践自己?”
“传出去,岂不是让外人笑话,说我们陆家兄弟不和睦?”
他力气不小,可陆从智却死死地跪在地上,任凭陆从文如何使力,也纹丝不动。
陆从智眼中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
“娘,大哥,我知道,渊儿高中县试魁首,那是天大的喜事,他应得宗族厚爱,那是他凭本事挣来的!”
“我打心眼里替渊儿高兴,替陆家高兴!”
可……可咱们家明文,他……他今年也中了县试啊!”
“虽说比不上渊儿那般风光,没能夺得魁首,可他也是陆家村近十年来,头一个考中县试的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委屈与不甘。
“宗族里,只是口头劝慰了几句,便再无下文了啊!连个像样的奖励都没有!”
“他……他以后读书怎么办?高家府学,每年二十两银子的束脩,笔墨纸砚,衣食住行,桩桩件件,哪一样不要钱?”
“我们一家人,便是砸锅卖铁,也根本供应不起啊!”
说着,陆从智竟转而朝着陆从文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那“咚”的一声,像是敲在了陆从文的心上,让他这个平日里不善言辞的汉子,瞬间红了眼眶。
“大哥,您……您现在是渊儿的爹,渊儿的未来一片坦途,有宗族全力供养,根本无需您操心了!”
“可我们家明文呢?他前途迷茫,若是不能去府学读书,又如何能继续考府试,考院试?”
他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没本事!我陆从智没本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的大好前程,就此断送!”
“大哥,求您了!求您帮帮明文,帮帮我这个侄子!给他一个读书的机会啊!”
“大哥,娘,您们想想!以后渊儿若是真的蟾宫折桂,去了京城,做了大官,身边总得有个知根知底的人照应着吧?”
“明文若是也能考取功名,哪怕只是个秀才,也能为渊儿分忧啊!”
“咱们陆家,多一个读书人,便多一份力量!总不能让渊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京城闯荡,身边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