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田地你抢的,我中科举你跪什么? > 第066章 销路的事情,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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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话,晨光熹微。

第二日再入府学,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不同。

昨日的审视与轻蔑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与好奇的注目。

那些锦衣少年们不再高谈阔论,见他走过,甚至会下意识地收敛声息,微微颔首。

实力,永远是世间最硬的通行文书,哪怕是在这文风鼎盛之地。

他依旧寻了昨日靠窗的位置坐下,刚铺开书卷,便有教习前来,恭敬地请他去一趟三爷的书房。

还是那间清雅的书房,只是今日的林天元,态度比昨日又温和了数分,甚至带上了一丝长辈对待晚辈的亲近。

“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亲自为陆明渊斟上一杯热茶,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儒雅的面容。

“昨日回去,睡得可好?”

“谢先生关心,学生睡得安稳。”

陆明渊不卑不亢地应道。

林天元笑了笑,从书案的镇纸下,抽出了一封信笺,推至陆明渊面前。

信封的火漆早已拆开,上面的字迹古拙而有力,透着一股山野间的风骨。

“这是你启蒙恩师,赵夫子的信。”

林天元的声音温和,“昨日我还在想,是何等名师,才能教出你这般的弟子。看了信,我才明白,是我林家浅薄了。”

陆明渊心中微动,目光落在信笺上,却没有伸手去拿。

林天元继续说道。

“赵夫子在信中言明,你……有过目不忘之能。此等天赋,万中无一,若以寻常教法待之,反倒是耽误了你。”

“我林家府学,虽在江陵县薄有微名,但终究池子太浅,养不下你这条真龙。”

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嫉妒,只有对才学的由衷敬佩与一丝未能亲手雕琢璞玉的遗憾。

“赵夫子已为你寻好了真正的老师,不日便会有消息传来。他既有此安排,我林家便不自取其辱了。”

林天元看着陆明渊,眼神郑重。

“不过,在那位先生到来之前,这府学,你仍可来。藏书楼对你尽数开放,所有教习,你皆可随时问询。”

“科举应试的章法、时文的格式,这些俗务,我们会倾囊相授,为你铺平这第一步路。”

陆明渊起身,对着林天元深深一揖。

“学生,谢过三爷。”

这份坦诚与气度,远比藏私或强留,更令人心折。

同时,一个巨大的疑惑在他心中升起。

赵夫子……究竟为自己找了怎样一位老师?

竟能让身为二甲进士、主持一方府学的林天元如此敬重,甚至说出“不自取其辱”这样的话来。

能让一位举人都如此推崇备至,那位未曾谋面的先生,又该是何等经天纬地的人物?

陆明渊的心中,第一次对这方世界的高处,生出了无比真切的好奇与向往。

回到明德堂时,堂内的气氛已然热烈起来。

昨日陆明渊那番惊艳的对答,早已传遍了整个府学。

如今的他,在众学子眼中,不再是那个侥幸得中的乡野小子,而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学问大家。

“陆兄,早。”

“陆案首,这边坐。”

不少学子主动与他打着招呼,言语间满是亲近。

甚至有人拿着自己昨夜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文章,前来向他请教。

“陆兄,你看我这篇破题,‘民为贵’三字,我总觉得气势弱了些,不知该如何改动?”

陆明渊接过文章,只扫了一眼,便温声道。

“‘民为贵’,其根基在‘得乎丘民者为天子’。兄台此文,立意在君王当以民为本,固然不错,但格局稍小。或可将视角拔高,论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理,言明‘民心’即‘天心’,则文章气象,自当不同。”

寥寥数语,直指核心,那学子闻言如遭雷击,呆立半晌,随即大喜过望,对着陆明渊连连作揖。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陆兄指点!”

陆明渊为人谦和,但凡有人询问,皆是倾心解答,毫无藏私。

渐渐地,他的书案前竟围拢了一小群人,俨然成了明德堂内一个新的中心。

众人与他关系渐渐亲近,几名性情豪爽的学子,已然熟络地搂着他的肩膀,笑称“陆兄”,高声邀请他放学后去家中酒楼一叙。

“陆兄这般才学,待日后高中,我等也好攀个同年之谊啊!”

“改日,改日一定。”

陆明渊笑着推辞,一一应下。

一时间,教室内气氛和谐,其乐融融。

唯独在教室的角落里,有一道目光,如寒冬里的冰棱,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那是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少年,面容俊朗,气质却颇为孤高。

他坐得笔直,身前的书案收拾得一丝不苟,与其他人的喧闹格格不入。

他叫陈子修,是隔壁清远县的县试案首。

清远县比江陵县更为富庶,文风也更盛。

能在那样的竞争中夺魁,陈子修的才学自是毋庸置疑。

他本是心高气傲之辈,慕林家府学之名,特意跨县前来求学,本以为自己会是这一届学子中最耀眼的存在。

可谁曾想,半路杀出个陆明渊。

同样是案首,众人却只围着那个泥腿子出身的陆明渊转,对他这个清远县魁首,却只是点头之交,客气而疏离。

凭什么?

陈子修握着毛笔的手指微微收紧,笔尖在砚台上重重一顿。

他觉得陆明渊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所有风光。

对于那道冰冷的目光,陆明渊并非没有察觉。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无暇为路边的顽石驻足。

一日的府学时光,在融洽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夕阳熔金,倦鸟归林。

陆明渊回到家中,熟悉的饭菜香气如约而至。

“哥!”

弟弟陆明泽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熟练地抱住他的大腿。

饭桌上,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父亲陆从文眉宇间的愁云已经散去,正兴致勃勃地讲着今日在城东茶摊的见闻,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规划与干劲。

吃完了晚饭,王氏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有些迟疑地开了口。

“渊儿,你爹的营生有了着落,娘也不能闲着。我今天去打听了,城南有几家大的绸缎庄,都在往外放活计,接些纺织的零活。虽然挣得不多,但也能贴补些家用……”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盼,想为这个家多尽一份力。

陆明渊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母亲那双因常年劳作而显得有些粗糙的手,摇了摇头。

“娘,不必去。”

王氏愣了一下,“为何?娘有的是力气……”

“娘的手艺,去做那些零活,太屈才了。”

陆明渊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他转身回到房中,从自己那个小小的积蓄箱里,取出了一个厚实的钱袋,放在了母亲面前。

钱袋落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这里是一百两银子。”

王氏和陆从文都惊呆了,一百两,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渊儿,你这是……”

王氏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陆明渊将钱袋解开,白花花的银锭在灯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娘,您的纺织手艺,是我见过最好的。咱们村里,乃至整个江陵县,都找不出几个比您更好的。”

这不是恭维,而是事实。

“与其去给别人做零活,挣那点辛苦钱,不如我们自己开一个小的纺织作坊。”

陆明渊的眼中,闪烁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深邃光芒,那是一种对未来的精准规划。

“我们不求大,先买两架最好的织机,再买最好的桑蚕丝。”

“娘,您什么都不用管,就专心织布,织出您能织出的、最好的云锦和绸缎。”

“可是……可是织出来了,卖给谁啊?那些大绸缎庄,都有自己的门路,不会收我们这种小作坊的东西的。”

王氏担忧地说道,这是最现实的问题。

陆明渊笑了,笑容里充满了自信。

“销路的事情,交给我。”

他看着母亲,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要母亲能纺织出真正顶尖的布匹,我就有办法,让它卖出比市面上任何绸缎都高的价格!”

他有这个底气。

他知道这个时代布匹染色的缺憾,更知道,如何去创造“物以稀为贵”的价值。

一个只为顶层权贵服务的奢侈品牌雏形,已在他心中悄然构建。

王氏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那双明亮而坚定的眼睛。

“好……好!”

她握紧了那袋沉甸甸的银子,眼中泛起了泪光。

“娘听你的!娘一定织出最好的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