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凤隐锦杀 > 第5章 定情信物?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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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辰的目光,从她惨白的脸,缓缓下移,落在那支拼合完美的碎玉簪上,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随即,他的视线定格在那块暗褐色、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诏残片上!

他脸上的慵懒和餍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冰冷到极致的阴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风暴正在疯狂聚集!

“谁让你碰它的?”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云锦的心脏!她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几乎一片空白!

完了!被他抓了个正着!身份暴露!死定了!

然而,十年炼狱磨砺出的、刻入骨髓的求生本能和急智,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就在那足以将她凌迟的目光注视下,就在那冰冷质问落下的瞬间——

云锦脸上的惊骇、恐惧、恨意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带着脆弱泪光的委屈和一种被误解的、楚楚可怜的控诉!

她猛地抬起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眼中瞬间蓄满晶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她非但没有将那两样东西藏起来,反而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又像是受天大的委屈,将拼合好的玉簪和那块血诏残片一起,捧到萧辰面前!

“君上……”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颤抖着,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伤和控诉,

“您……您为何要将它藏起来?您说过……这是您亲手雕琢、赠予妾身的定情信物……是独一无二的……为何……为何它竟碎成两半?还被您……和这脏东西放在一起?”

她说着,目光瞥向那块血诏残片,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那是什么污秽不堪的垃圾。

瞬时,她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拼合好的玉簪上,更添几分凄楚可怜。

那捧着玉簪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伤心和失望。

“定情信物?”

萧辰那双酝酿着风暴的眼眸,猛地一凝!积聚的杀气和冰冷的质问,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巨大委屈的控诉,硬生生地打断!

他看着云锦捧到面前的那支拼合完整的玉簪,看着她眼中滚落的、情真意切的泪水,听着她喊自己“君上”和带着哭腔的质问……一股巨大的欣喜感和错愕感瞬间涌上心头!

她……以为这是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以为他珍藏这半块碎玉,是因为……这个?

这个念头太过于离奇,太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萧辰那被惊怒和杀意充斥的头脑,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和空白。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支玉簪。温润的羊脂白玉,簪头雕着精致的云纹,拼合后线条流畅优美……这确实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古物。

但……他何时送过她?难道寒毒与情毒“相思枯”冲击下带来记忆紊乱的后遗症?

然而,云锦那副伤心欲绝、仿佛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模样,却又如此真切,找不到一丝伪装的痕迹。她眼中的泪水,那捧着玉簪微微颤抖的手,那看向血诏残片时毫不作伪的厌恶……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

她真的误会了!她根本不知道这玉簪的真正来历!她以为这是他送的礼物,却看到它碎裂并被“脏东西”玷污,所以才如此伤心愤怒,甚至不顾规矩翻了他的锦囊?

这个解释……虽然荒谬,却似乎……是目前唯一合理的解释?否则,她若真是云氏遗孤,看到这血诏残片和家传玉簪的另一半,反应绝不该是如此!

萧辰眼中的风暴,在云锦汹涌的泪水和委屈的控诉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开始变得混乱、迟疑。

那冰冷的杀意,被这巨大的、啼笑皆非的“误会”冲淡许多。他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天大委屈的小女人,心头那点疑虑和怒火,竟诡异地被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和……

一丝隐秘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了口气的感觉所取代。

他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紧抿的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这阴差阳错的“误会”。

而就在这短暂的空隙,就在萧辰被这突如其来的“定情信物”乌龙搅乱心神,杀意稍敛的瞬间——

云锦借着低头拭泪的动作,眼角的余光如同最锋利的刀,飞快地扫过手中那支拼合完整的玉簪簪身内侧!

方才拼合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严丝合缝的裂痕和血诏残片上,此刻借着烛光,她才猛然发现,在拼合后的簪身内侧,那光滑的玉面上,竟用极其细微、几乎与玉色融为一体的阴刻线条,勾勒出了一副……地图?!

那线条极其简单,寥寥数笔,却清晰地勾勒出山脉、河流的走向,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标记着一个微小的、形似宫阙的符号!

那符号的位置……那山脉的轮廓……云锦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信息碎片!是……是皇陵!那符号指向的,是皇陵的某个位置!

皇陵!父亲临终前攥紧的血诏一角……萧辰珍藏的另一半玉簪上暗藏指向皇陵的地图……这两者之间……难道隐藏着血诏案的最终真相?!或者说……完整的血诏?!

这个发现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瞬间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必须去!必须去那里看看!

然而,此刻绝不是探究的时候!萧辰的杀意虽然稍缓,但危机并未解除!必须彻底稳住他!

云锦猛地抬起头,泪水依旧在眼眶里打转,眼神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委屈到极致的执拗。

她将那拼合好的玉簪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那是她最珍贵的宝贝,另一只手却嫌恶地用指尖捏着那块血诏残片,举到萧辰面前,带着哭腔质问:

“君上!您说话呀!这脏兮兮、臭烘烘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您为何要将它和妾身的定情信物放在一处?您是不是……是不是早就嫌弃妾身了?是不是早就想把它……把它……”

她说着,声音哽咽,仿佛伤心到说不下去,那捏着血诏残片的手却作势要狠狠将其摔在地上!

“住手!”萧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低喝出声!那块血诏残片,是他追查当年真相、也是他内心深处无法摆脱的沉重枷锁,绝不能被毁!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云锦作势欲摔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云锦痛呼出声,那块染血的残片也险险地停留在她指尖。

“此物……事关重大!绝非……脏物!”萧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看着云锦痛得蹙起的眉头和那依旧委屈控诉的眼神,他心头那点混乱和无奈感更重。

他放缓了力道,却没有松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从她指尖取回那块血诏残片,迅速收拢在掌心。

“至于这玉簪……”他看着云锦依旧紧紧攥在另一只手里的拼合玉簪,看着她那仿佛守护着稀世珍宝般的姿态,心头那点荒谬感挥之不去,却又莫名地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妥协和……疲惫,

“本王……并非嫌弃于你。此物……也确系珍贵。你既如此喜欢……便收着吧。”他终究无法解释这玉簪的真正来历,只能顺着她那“定情信物”的误会,含糊其辞地安抚。

云锦心中冷笑,面上却仿佛得到天大的恩赐,眼中的泪水瞬间收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和依恋。她立刻将那只拼合好的玉簪宝贝似的紧紧捂在心口,破涕为笑,带着鼻音软软道:

“谢君上!妾身就知道……王爷心里是有妾身的!方才……方才吓死妾身了……”她说着,顺势依偎进萧辰的怀里,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

萧辰身体微微一僵,低头看着怀中这变脸比翻书还快、此刻又温顺依人的小女人,心头五味杂陈。

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对峙,那滔天的恨意,难道……真的只是他的错觉?真的只是因为这荒谬的“定情信物”引发的误会?

他搂着她温软的身体,掌心还残留着那血诏残片冰冷的触感,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被她宝贝般捂在心口的玉簪上。

那簪身内侧……似乎有些不同?方才惊鸿一瞥,那上面……好像有些极细微的纹路?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抓不住。怀中的温香软玉,她此刻全然依赖的姿态,以及方才她那一声声唤他君上,仿佛他就是她的全部依靠带来的喜悦感,让他暂时不想去探究。

夜,还很长。

烛火摇曳,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看似亲密无间,实则各怀心思。

一个在冰冷的算计中,紧握着通往最终真相的地图钥匙;另一个则在满腹的疑虑和荒谬感中,暂时沉溺于这不愿去多想的温存。

而那枚指向皇陵的符号,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悄然烙印在云锦的脑海深处,预示着更加惊心动魄的未来。

荒唐又危机四伏的一夜,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过后,水面看似恢复了平静,内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