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此时。
周寻秋和周谦两个人结伴从后院出来,一个人手里拎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碗筷,另一个人手里抓着一沓脏衣服,应该是要准备换洗。
打眼瞧见周延的时候,二人惊的眼睛都瞪圆了。周寻秋高兴的差点将手里的东西扔了,要给周延一个大大的拥抱。
突然,她意识到自己手上的东西,又是脸色一变,赶紧的将篮子背在身后。
手里提着的,是给她爹和三叔送的饭菜,留下来的碗筷。
周谦倒是镇定许多,只是也难免面露尴尬。
一时之间,空气里有些许凝滞。
周延仿佛毫无察觉,眉眼弯弯道:“秋姐儿,大哥,你们见我回来不高兴吗?”
周寻秋眼眶一热:“怎么会!我当然高兴!”
她犹犹豫豫,碍于手中拿着的东西,还是没有上前。
周谦挤出一丝笑容:“延弟,你别多想,我们这是刚干了点儿活,身上脏。”
他也是趁着学堂放假回来,才知道爹和三叔被奶奶关了起来。
只是,他一个小辈,没有说话的份儿。
更何况,如今家里情况,的确是不好。
对此,周延也不拆穿,扭头看向自己的娘,问道:“娘,我爹和我二伯怎么不在家吗?我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准备和大家伙儿说呢!”
孙氏眼神躲闪,支吾着不敢吭声,只拿眼睛看着老钱氏。
老钱氏沉默了好一会儿,尴尬的笑了笑:“他俩在后院呢,一个忙着温书,一个忙着练功。”
关于周仲达和周子康这对兄弟的事儿,老钱氏也一直在犹豫如何跟周延说。
毕竟,年关将至。
周延迟早要回来,这事儿也瞒不住。
可是,如何说才能让周延心里没有负担,让他不会觉得是因为自己,这才‘虐待’了他的亲爹和二伯。
这几日,周家上下可谓是愁云惨淡,为着这个事,大家是饭都吃得没滋味。
没想到的是,周延竟然自己跑回来了!
也罢,纸包不住火,有些事总归要摊开。
孙氏轻叹一声,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路上累坏了吧?走,先进屋歇着。正好,娘和你阿奶也有话想跟你说。”
众人默默走进堂屋,个个都透着一股菜色,格外的凝重。
唯有周延笑容灿烂,仿佛对此毫无察觉。
他本就长得好看,唇红齿白的活像个小姑娘,眼睛水汪汪的,笑起来两个酒窝格外讨喜。
可这笑容看得老钱氏和孙氏喉咙发紧,几次欲言又止。
该怎么开口呢?
说你爹被关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刻苦读书,寒冬腊月里冻的差点硬了,为了看病将家里的钱花了大半?
还是说为了你二伯能好好练功,大冬天的要他脱了衣服举着磨盘,结果风吹了一下直接拉的虚脱,还被磨盘砸伤了脚,险些去了半条命?
又或者说,他们将家里唯一能挣钱的母猪卖了,结果现在家里穷的叮当响。
还是说,明儿都要准备腊八节的东西了,家里却掏不出钱不说,连好不容易养的几只鸡鸭都冻没了。
老钱氏本想着拿剩下的一些钱去邻居家里买一只鸡,却没想到,邻居反而坐地起价。
如今的周家,早已经在全村都抬不起头了。
思前想后,这些事都糟心的让人如鲠在喉,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周延不过九岁的年纪,别人家的娃娃此刻有的还喜欢躺在爹娘怀里撒娇呢。
可怜延哥儿,小小年纪就承担了家里的重担。
这么小就去给人家当书童,看那些人的脸色……
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实在不忍心啊!
见大家都不吭声,周延歪着头笑道:“既然大家都不说话,不如让我先说说,我带回来的好消息?”
孙氏声音嘶哑,满嘴苦涩:“延哥儿,你说吧,娘听你说。”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周延解开身上背着的小包袱,从里面掏出来一个锦缎做的荷包,鼓鼓囊囊的。
他将绳子一扯,里面滚出来一堆碎银子。
发出咕噜的滚轮响声。
刹那间,堂屋里鸦雀无声。
老钱氏瞪大浑浊的眼睛,猛地抓住桌沿。
周谦、周寻秋兄妹俩更是惊的齐刷刷站起来,满脸惊愕。
孙氏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我的老天爷……”
众人的吃惊,周延都看在眼里。
他略微得意地晃着脑袋:“话不多说,这个好消息,你们喜欢吗?”
“延哥儿……你,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孙氏惊喜过后,眼中闪过浓浓的担忧。
周延笑道:“娘大可放心,这些钱都是我写书赚来的,足足有50两呢!”
“啥!”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这可是五十两啊!不是五两!
延哥儿一个孩子,竟然这么会赚钱吗?他们就是干大半辈子,也未必能攒到这么多钱!
老钱氏颤抖着双手,一把拉过还懵逼的赵氏,声音发颤的催促道:“去,老大媳妇快去把院门关上,再把他爹和老二喊过来!”
不多时,拄着拐杖的周仲达和裹成粽子似的周子康,一前一后的进了堂屋。
一关就是好几个月,难得重见天日的二人,在第一次看到桌上那白花花的银两时,顿时惊在原地。
“五十两?延哥儿赚的?”
“我莫不是摔傻了,在做梦吧?”
“小点声!隔墙有耳!”
……
堂屋之中,众人被周延说的消息,震得天雷滚滚。
周延将自己方才说与老钱氏等人的话,又解释了一遍给自己爹和二伯听。
再听一遍,大家还是觉得震撼。
周仲达咽了咽口水:“延哥儿,你是说你跟着王府世子爷,在学堂里耳濡目染,虽然没有上过学,却突然得了仙人点化,想出这样一个故事来?”
他的下巴还未合上。
周子康急急忙忙追问:“紧接着,你就让世子和他的四个同窗一起帮你写下这个故事,他们还愿意帮你宣传,所以你……卖了五十两银子,还拿到了分成?”
“是啊。”
周延轻松的笑了笑,耸了耸肩。
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周家众人,再次石化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