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说啥?
这样的大字,你告诉我这只用一句‘有天赋’打发了?
这可是刚进学的孩子!
而且只有九岁!
这字,笔走龙蛇间气韵贯通,即便年纪不够,这字依旧有力透纸背的刚劲感。
灵动至极啊!
老天爷哟,这孩子怎么这么厉害啊!
柳长风难以相信,他颤抖着继续翻阅,却又看到一首诗——《望岳》。
他心中随着诗韵念过去,越读心中的震撼,便深切一寸。
好诗啊!
柳长风激动不已,殷切的看着老钱氏:“老夫人,敢问……这首诗,难不成也是?”
《望岳》这首诗,可是让杨捕头里子面子丢了个干净!
现在,衙门里头但凡谁提起这件事,杨捕头必然要暴跳如雷,因此无人敢犯忌讳。
所以,柳长风对这首诗还没有印象。
当然了,这也恰好反映了柳长风这个县令在衙门中的威望,可以说几乎为零。
看着柳长风那震惊不已的眼神,老钱氏高兴的合不拢嘴,她略带几分骄傲道:“没错没错,这就是我家延哥儿写的!”
天呐!
柳长风嘴唇颤颤,甚至久久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就在一刻钟之前,他还在想着有话题可以和周延聊,或许于学识上还能指点一二。
可如今……
周延的厉害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更何况,他连御下之术的官场斗争,都想的如此透彻!
实在是太强了!
柳长风现在十分笃定,昨日周延说的那些并非巧合,而是他切切实实的能耐。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柳长风竟然会被一个九岁稚龄的孩子教导,而且他在学识上、书法上、官场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这孩子将来定然会有所作为!
难保不会登堂拜相!
思及此,柳长风心里就没有了半点锐气与羞赧。
不为别的,就为周延能在九岁的时候,做出这样一副惊天动地的成就!
反观自己那会儿,还整日想着和先生较劲,想着上树掏鸟呢。
甚至于到现在,他已经三十有余,身为一方父母官,仍旧被下属挟持,束手束脚。
好在,他遇到了周延。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道稚嫩的声音。
“阿奶,爹!娘!我下学了!”
柳长风猛地起身,随着老钱氏走了出去。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瘦小身型出现在眼前。
不是周延又是谁呢。
老钱氏笑着替周延接过书箱,指着柳长风道:“延哥儿啊,这位老爷说是你的朋友,特意来找你的。”
周延眼神一闪,佯装惊讶:“啥?这个人我没印象啊!”
老钱氏吓了一跳。
柳长风着急解释:“这、这、小公子!”
他慌忙讪笑:“你不认识我了?就是昨天,昨天你说你走丢了,我送你回家的那个行商!”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庆幸自己套了个假的身份。
否则,若是让人知道他为了一个小孩儿,竟然这么低声下气卑微至极,简直丢死人了!
就这样,柳长风解释了好一阵,老钱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家孙子调皮。
故意闹着玩呢。
这死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他刚刚说不认识,她险些就拿棒槌将他轰出去了。
老钱氏无奈的嗔了一眼小孙子,进而询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谦哥儿呢?”
“先生说要给他补习功课,就让他先留下来了。”
好吧。
老钱氏心里明白,两个孙子在读书,这件事情上是有差异的,因此也见怪不怪。
之前谦哥儿只是在书塾里刚开蒙,这突然进了族学里。自然赶不上别人。
于是,老钱氏了然点头:“既然这样,晚饭我晚点做,延哥儿啊,你的朋友你就自己好好招待吧。”
周延点点头,老钱氏便放心的去忙活了。
一时间,厅内只剩下周延与柳长风二人。
周延看见自己的笸箩被端出来,顿时了然于胸。
他微微一笑,淡定的问道:“怎么你喜欢这些东西吗?很想要吗?”
柳长风眼眸睁大,眼神里透着渴望:“对!我想买,你看看要怎么出?”
岂止是这些泥塑,此刻他的心情,激动的更多原因是见到了写《西行记》的作者。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直以来崇拜的偶像,突然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种感觉何其的微妙!
谁知,周延却话音一转,突然问道:“我教给你的办法,好用吗?起效了没?”
柳长风被这突如其来的疑问给惊到了,但它还是定了定心神,含糊道:“嗯……办法不错,我们的商行现在还挺干净的。”
周延心下暗笑,但是并没有戳破他的谎言,而是将笸箩拿过来,指着其中的泥塑道:“你喜欢上哪一套?我可以送给你。”
真、真的?
柳长风难以置信,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表情,缓了缓他才挑出一套泥塑,爱不释手的问道:“你当真要送我?”
周延面容恬淡道:“方才,你在我阿奶面前,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既然是朋友,送你一套又何妨?”
柳长风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作答。
不过他心里清楚,周小公子,这个举动是善意的。
他在汝阳为官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接受到别人这样温暖的对待。
他的心中忍不住有些感动。
就在此时,老钱氏从屋子里走出来,嘴里一边念叨着:“哎呦,瞧我这记性,家里来了客人,我竟然忘了去买点菜!”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提起一个篮子,路过柳长风的身边时,顿了顿问道:“这位老爷,容我老婆子冒昧问一句,您贵姓啊?”
柳长风默了默,心虚道:“这……老夫人就叫我阿政就行。”
老钱氏笑了笑,当即点头说道:“行,阿政啊,晚上就留在我们家里吃饭,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你和延哥儿先聊着,我这就去买菜,可有什么忌口的?”
柳长风连忙不好意思的站起来,连连摆手道:“老夫人厚爱,阿政铭记于心,只是……我这初次登门,已经冒昧打扰了,若再留下用饭,实在是有失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