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灯灭了,那一瞬间,走廊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祁东伶和宫奇立刻从椅子上弹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手术室门口。医护人员推着樊昱缓缓走了出来,他面色如纸般苍白,紧闭着双眼,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医生,我哥怎么样了?”祁东伶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焦急地问道。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神色凝重但语气还算平稳:“手术还算成功,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他的身体非常虚弱,这次吐血又加重了病情,后续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一定要悉心照料,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刺激。”
祁东伶,宫菲和宫奇听后,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一半。祁东伶擦了擦眼泪,说道:“谢谢医生,谢谢你们。”
樊昱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后。
宫菲烦躁地说:“祁少爷,樊昱的身体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祁东伶一听,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事情不妙。他深知宫菲从不会危言耸听,心中一紧,急忙问道:“菲姐,哥的病情很严重吗?”
宫菲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祁少爷,要是不严重,我能这么生气吗?他的五脏六腑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尤其是胃,已经切除三分一,还不知道好好静养身体。他这到底是在惩罚谁呢?惩罚自己,还是惩罚那些在乎他的亲人朋友?”宫菲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头,眼中满是对樊昱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埋怨。
祁东伶听闻,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从未想过,樊昱的人生竟已如此不堪。一直以来,他以为只有自己在往昔的痛苦回忆中深陷泥沼,无法自拔,却没想到,哥哥对自己竟是如此残忍。祁东伶顿时陷入了无比的痛苦之中,无助、彷徨、压抑,各种情绪如沉重的巨石,一层又一层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宫菲见祁东伶一脸痛苦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忍,忍不住安慰道:“祁少爷,你也别太担心。樊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千万别再让他这样没日没夜地工作了,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明年的今天他还能好好地在世。”
祁东伶满心懊悔,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他不停地责备自己太过鲁莽冲动,之前其实有过很多次犹豫,就是害怕会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如今,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他真的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亲人的离开,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实在承受不起。
“菲姐,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看着哥,不让他再这么拼命。”祁东伶咬着牙说道,眼中满是坚定,仿佛在对自己立下誓言。看着樊昱有些不甘,问道:“菲姐,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声音颤抖,带着一丝绝望。
宫菲微微叹了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些:“目前来看,只要好好调养,还是有希望恢复的。但他这个工作狂的性子,你们得想法子改改,不然再好的医术也救不了他。”
祁东伶用力点点头,“菲姐,我明白。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让哥这么折磨自己了。”他握紧拳头,仿佛在给自己鼓气,可内心深处依旧充满了担忧。
韩灵儿站在拘留所外,眼睛紧紧盯着大门,当看到郑骁从拘留所缓缓走出时,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满是欣喜。
“阿骁!”韩灵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声音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郑骁抬起头,看到韩灵儿,思绪万千。复杂地笑笑,说道:“辛苦你了,灵儿。”
韩灵儿却不以为然,笑着说:“没事的,阿骁。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她的语气坚定,试图给郑骁打气。
郑骁看着韩灵儿,心中百感交集,他想问清楚韩灵儿是怎样说动樊昱救他,难道真的是那种事?他不敢问,一旦把话说出来,一切都不一样。
两人上了车,韩灵儿一边开车一边说着这些天为了救郑骁所做的努力,可郑骁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思绪早已飘到了乱七八糟的猜忌中。
天沃餐厅的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映得满室华丽。舒欢正对着菜单上的鱼子酱流口水,夏晓鸥却心不在焉地戳着餐前甜点,忽然听见平金敏拔高了音量:“各位,这就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邵珏,大家欢迎!”
掌声里,夏晓鸥下意识抬头,手里的餐刀“当啷”一声掉在盘里。
门口站着的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身形挺拔,眉眼深邃,正是她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人。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哈尔滨冬天的雪,图书馆里并排的座位,还有最后那句没说出口的再见。
夏晓鸥盯着邵珏的背影,手里的包带被攥得变了形。八年了,她以为那些藏在图书馆角落的窃窃私语、雪地里共享的暖手宝、还有毕业册上没写完的留言,早就被时间磨成了模糊的影子,可此刻一见到他,那些画面突然就鲜活起来,像被按了播放键的旧电影。
她记得最后一次在宿舍楼下等他,秦沐桐红着眼说“他走了”时,自己还笑着说“别骗我了,他昨天还说要陪我去拍毕业照”。直到行李箱的滚轮声消失在巷口,直到宿舍的灯亮了又暗,她才肯相信——那个总爱揉她头发、叫她“傻小妞”的邵珏,真的不见了。
“晓鸥?你怎么了?”舒欢碰了碰她的胳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哇,总经理本人比传说中还帅!”
邵珏的目光扫过全场,在与夏晓鸥对上时,也几不可察地顿了顿。但那错愕稍纵即逝,他很快恢复了从容,微微颔首:“大家辛苦了,今晚随意些,不用拘谨。”
平金敏忙不迭地引他入座主位,席间觥筹交错,没人注意到夏晓鸥指尖冰凉。她低头扒拉着盘子里的蔬菜,耳朵却像装了雷达,捕捉着邵珏的每一句话。他说话时语速平稳,逻辑清晰,偶尔被敬酒时会浅酌一口,举手投足间都是上位者的沉稳。
这和记忆里那个会在雪地里给她暖手的少年,判若两人。
“晓鸥,发什么呆呢?总经理看过来了!”舒欢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
夏晓鸥猛地抬头,正撞上邵珏看过来的视线。他眼中带着一丝探究,嘴角噙着礼貌的笑意,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普通下属。她慌忙低下头,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这顿饭桌上,热气腾腾的菜冒着香气,大家说说笑笑,碰杯声、调侃声此起彼伏,连空气里都飘着轻松的甜味。可夏晓欧手里的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半天没送进嘴里——明明是她平时最爱吃的菜,此刻嚼在嘴里却像裹着层砂纸,酸不酸甜不甜的,一点滋味都尝不出来。
她瞥了眼旁边正眉飞色舞讲笑话的朋友,又低头戳了戳盘子里的青菜,心里像堵着团湿棉花,闷得发慌。刚才进门时看到的那个身影总在眼前晃,明明告诉自己别在意,可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劲儿,愣是把满桌的热闹都隔在了千里之外,连同桌人的笑声听着都像隔着层玻璃,模糊又遥远。
与此同时,永欣孤儿院的食堂里飘着饭菜香。辛秋彤看着孩子们捧着搪瓷碗,小口小口地扒着米饭,碗里的番茄炒蛋被吃得干干净净。叶院长端来一碗热汤,放在她面前:“尝尝,这是院里自己种的青菜,鲜得很。”
“谢谢叶院长。”辛秋彤舀了一勺汤,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也踏实了不少。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分享着新玩具,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布娃娃跑过来:“辛姐姐,这个娃娃说谢谢姐姐给它找新家。”
辛秋彤笑着揉揉她的头发:“是姐姐该谢谢你们,让姐姐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值得的。”
叶院长在一旁看着,眼眶有些发热:“以前总怕孩子们受委屈,现在有了新地方,又有你这样的好心人帮忙,我这颗心啊,总算能放进肚子里了。辛小姐,这些年回如果不是你,孩子们不会这么幸福。”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她声音轻得像羽毛,目光扫过活动室里嬉闹的身影——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正用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吃饭,扎羊角辫的丫头被逗得咯咯笑,保育员阿姨在一旁笑着嗔怪,阳光从落地窗淌进来,把地板晒得暖洋洋的。
“该做的事?”叶院长叹了口气,抬手抹了把眼角,“当年孤儿院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是你把全部工资补贴到这里,又去政府申请资助;冬天孩子们没厚衣服,你踩着雪去批发市场砍价,回来冻得鼻尖通红;小宇发高烧那回,是你守在急诊室外三天三夜,眼睛熬得跟兔子似的……辛小姐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该做的事’,不过是你把孩子们往心尖上疼罢了。”
辛秋彤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着自己帆布鞋上沾的颜料——刚才教孩子们拓印树叶,不小心蹭到的。
两人聊着天,昭昭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辛姐姐,你看我画的新家!有彩虹滑梯,还有会飞的房子!”
辛秋彤蹲下身接过来,画上的太阳是歪的,云朵涂成了绿色,却透着股热腾腾的欢喜。“画得真好,”她揉揉昭昭的头发,“等明年春天,我们真的给院子里种满向日葵,像你画里这样金灿灿的,好不好?”
昭昭用力点头,又噔噔噔跑回伙伴堆里炫耀去了。叶院长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眼眶更热了。原来那些偷偷抹泪的夜晚,那些为了生计发愁的日子,都在这一声声“辛姐姐”里,酿成了最甜的蜜。
邵珏见桌上的餐盘都空了大半,大家也聊得差不多了,便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笑着说:“都吃好了吧?我去买单。”
平金敏连忙摆手:“哎,总经理怎么能让你买单呢?”
邵珏按住她的手说道:“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这顿我请得心甘情愿,别跟我争。”说着便转身走向收银台。
等邵珏结完账回来,平金敏看了眼时间,对众人说:“大家最近都挺忙的,我看也别再耽搁了,提议先各自回家吧,有什么事咱们改天再聚。”
“我同意,”有人附和道,“明天还得早起赶项目,是该回去歇着了。”
邵珏点点头:“行,我开车来的,谁顺路?我送一段。”
平金敏笑了笑:“不用啦,每个人都在四面八方,我们各回各家,大家路上注意安全。”
众人纷纷起身道别,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餐厅,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服务员收拾餐桌的声音了。
夏晓鸥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回到家,一进门就瘫在沙发上。窗帘没拉,暮色像墨汁一样慢慢晕染开来,把她整个人裹在阴影里。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沙发套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哭。明明已经和秦沐桐在一起了,为什么邵珏一出现,心里还是会翻江倒海?
记忆里,他们四个曾是形影不离的小团体。邵珏总爱叫她“傻小妞”,庄川音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秦沐桐总是安安静静跟在后面,像个靠谱的大哥哥。那时候多好啊,阳光是暖的,风是甜的,连空气里都飘着无忧无虑的味道。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散了——邵珏不告而别,庄川音毕业后也没了音讯,难道他们真的一起走了?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邵珏的情景。他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眉头紧锁,眼神里带着点化不开的忧郁,像幅需要人解读的画。就是那一眼,让她莫名动了心。后来她总找各种借口去接近他,才认识了庄川音和秦沐桐。直到邵珏把她错认成别人的那次,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他的心思,早就超出了普通朋友。
邵珏回来了,这个念头像根刺,扎得她坐立难安。秦沐桐知道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曾经亲如手足的两人,如今提起对方都像见了仇人?更让她心慌的是,自己该如何自处?一边是放不下的过往,一边是握紧的现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胸口闷得像要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