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你是我最美的篇章 > 第12章 人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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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沐桐走出机场闸口时,风卷着细碎的雨丝打在脸上,凉得他一个激灵。这次去总部开会,让他确定了新总经理真的是邵珏。

“邵珏”这两个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猝不及防捅开了记忆的闸门。那些被刻意尘封的画面瞬间决堤,带着八年前寒冬的腊梅、写字楼天台的风、还有那人穿着白衬衫站在会议室门口,冲他扬眉一笑的样子,争先恐后地往脑子里钻。

明明是刻意回避了这么多年的名字,怎么会突然以这种方式撞回来?

他捏了捏眉心,试图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当年的事像团乱麻,缠得人喘不过气,他以为早已理清,却没想过只是轻轻一提,就能让整个人心烦意乱。

“邵珏,川音对你掏心掏肺,你视而不见;晓鸥那傻丫头的心思摆在脸上,你也假装看不见?”他记得自己当时急得直转圈,根本没给邵珏插嘴的余地,“你对晓鸥忽冷忽热,刚才我都看见她躲在楼梯间接哭了!她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一点都不动心?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邵珏靠在走廊栏杆上,指尖转着笔,语气淡得像白开水:“朽木,你是替川音抱不平,还是替夏晓鸥?我最近忙着毕业答辩,没功夫想这些。”

“你这叫什么话!”秦沐桐被噎得火冒三丈,“你要是对她们没想法,就趁早说清楚,别吊着人家,最后伤人伤己!”

邵珏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探究:“我说了,川音是我妹妹,晓鸥是朋友。倒是你,”他顿了顿,嘴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你们相识比我晚,可我怎么觉得,你跟晓鸥的关系,比我这‘老朋友’还亲?”

秦沐桐当时脸“腾”地就红了,又气又急:“邵珏!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君子不夺人所爱,你是我兄弟,我怎么可能对晓鸥有别的心思!”

“是吗?”邵珏轻轻反问了一句。

就这两个字,像根针戳破了秦沐桐强装的镇定。他只当这是对自己人格的怀疑,胸口憋着股无名火,撂下句“既然你不信我,以后别见了”,转身就跑。身后邵珏的喊声追了一路,他却头也不回——那时的他哪里想到,这一别,竟真的再也没见过。

“秦律师,小心!”

苏青的声音把秦沐桐拉回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差点撞上走廊的玻璃门。苏青扶着他的胳膊,眼里满是诧异:“您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没事,谢谢。”秦沐桐定了定神,歉意地笑了笑。

苏青瞅着他难得一见的恍惚模样,忍不住多问了句:“秦律师是因为夏小姐才没有留在总部?总部发展空间多大啊,这机会可不是谁都能碰上的。”

“我没事。”秦沐桐摇摇头,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苏秘书这些天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我明天把资料交给总经理。”

苏青眼珠一转,笑着摆手:“不累不累!秦律师,我明天拿给总经理就行。?”

秦沐桐没推辞:“那就麻烦你了。”

秦沐桐开门弱光中见夏晓欧的鞋子在,声音沙哑的说:“晓欧,怎么不开灯?”大厅的灯“啪”地亮起,暖黄的光打在夏晓鸥泪痕斑斑的脸上。秦沐桐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他其实一直有些心虚。当年邵珏消失后,夏晓鸥像疯了一样到处乱找,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绝望,他全看在眼里。那时候的她,眼里心里全是邵珏,连走路都在念叨他的名字。而自己,就趁着她最脆弱的时候,一点点走进了她的生活。

现在想来,多少有点趁人之危。

夏晓鸥抬起红肿的眼睛,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木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打个电话?”

“刚回来。”秦沐桐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指尖带着点酒气的温热,“没吃饭吧?我去做。”

夏晓鸥摇摇头,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总经理就是邵珏?”

秦沐桐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才知道。你们……见面了?他说什么了吗?”

“就匆匆见了一面,什么都没说。”夏晓鸥苦笑了一下,起身往卧室走,“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秦沐桐看着她孤单的背影,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客厅的灯还亮着,可他觉得心里某个角落,比刚才的暮色还要暗。

他何尝听不出她话里的怅然?可有些事,问了是戳她的痛处,不问,至少还能护着这片刻的安稳。他太清楚了,她心里那道影子,不是说散就能散的。与其追着答案让两人都难堪,不如先把这碗热粥递到她手里——至少此刻的温度,是他能给的实在。

夏晓鸥不知道,她以为的偶然重逢,背后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秘密;邵珏也没想到,当年的遗憾会以这样的方式重现。而秦沐桐看着窗外的月光,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

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将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人,重新缠绕在了一起。

夜色渐深,邵珏回家见客厅还亮着灯。就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旧相册。

“爸,怎么还没睡?”他走过去,接过父亲递来的热牛奶。

邵父指着照片上穿校服的少年少女,叹息道:“最近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想起不好的事。”照片里的邵珏还带着少年气,旁边站着个笑靥如花的女孩,眼神干净。

邵珏的手指摩挲着照片边缘,声音低沉:“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些老朋友。”然后将杯底的牛奶喝了个干净。

邵父叹息说:“早点休息。”

樊昱从噩梦中惊醒时,额角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鬓发,他急促地喘着气,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闷得发疼。梦里的欢声笑语还在眼前跳跃,那些破碎的呼喊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祁东伶一直守在床边,见他猛地睁眼,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伸手就想去按床头的呼叫铃。他的指尖刚碰到按钮,就被樊昱抓住了。

樊昱的手很凉,带着病后的虚弱,却用了点力气攥住她:“别叫。”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磨过木头,“扶我坐起来。”

祁东伶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地把枕头垫在他背后,慢慢扶着他坐起身。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指尖触到他后背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在微微颤抖。

“好点了吗?”祁东伶顺手拿过旁边的温水,想喂他喝一点。

樊昱摇摇头,目光有些涣散地落在窗外。天刚蒙蒙亮,病房的窗帘拉得不严,漏进一丝灰白的光,刚好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又梦到以前的事了。”

祁东伶的心揪了一下。他知道他说的“以前”是什么——那场车祸,那些没能救回来的人,还有他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小时候那样轻声安慰:“哥,对不起。”

樊昱转过头看她,眼底有红血丝在蔓延:“东子,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祁东伶立刻打断他,眼眶也红了,“当时那种情况,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哥,别再怪自己了,好不好?”

樊昱没说话,只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病房里又安静下来,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祁东伶看着他紧抿的唇,悄悄握住他放在被子上的手,那只手还在微微发抖,他用自己的掌心裹住,想把温度传给他

过了好一会儿,樊昱才缓缓睁开眼,声音比刚才平稳了些:“我想语希。”

祁东伶眼圈通红,他清楚邵语希在樊昱心里的位置,岔开话题,“哥,再睡会儿吧。”帮他调整了一下枕头,“我在这儿陪着你。”

樊昱点点头,重新躺下时,眼神柔和了些。他侧过头,看着祁东伶眼下的乌青——他肯定又守夜。他想说让他去休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别总盯着我,你也眯一会儿。”

祁东伶笑了笑,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盖好:“我不困。你睡吧,这次我守着,不会再让你做噩梦了。”

樊昱没再反驳,闭上眼的瞬间,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紧了紧,像在无声地说“别怕”。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窗外的天光慢慢亮了,这一次,梦里没有火光,只有掌心传来的温度。

祁东伶看着樊昱又昏睡,不禁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前程往事。

“昱哥,今天是你和雁姐的生日!快站好,我们拍照留念!”记忆里的邵珏举着老式相机,镜头都没对准就嚷嚷着,“好不容易等雁姐回来,万一她明天就跑了呢?”

祁东雁笑着扬手敲了敲祁东伶的脑袋,指尖带着轻浅的力道:“我去哪儿?我是你们的姐姐,自然要看着你们长大。”阳光落在她发梢,把碎发染成金箔色,眼里的笑意比蛋糕上的奶油还要甜。

“老姐你又打我!”祁东伶捂着后脑勺躲到邵语希身后,露出半张脸冲东雁祁做鬼脸,“凭什么不打邵珏?他刚才还说你坏话呢!不公平!”

“谁让你总调皮?”祁东伶挑眉,手却悄悄往口袋里摸——那里藏着给祁东伶准备的糖果。“今天生日,暂且饶你一次,快站好!”

祁东伶点烟的手指顿了顿,火苗舔过烟丝,燃起一小簇橙红的光。辛辣的气息猛地呛入喉咙,他偏过头剧烈咳嗽,眼眶被呛出一层湿意。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抽烟,只是那晚和邵珏蹲在巷口,偷偷拆开买来的烟盒,两人学着大人的样子吞云吐雾,结果被烟味呛得眼泪直流,互相指着对方发红的眼眶笑到肚子疼的样子,仿佛还在昨天。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呛人的味道竟成了消磨时间的工具。烟圈缓缓散开,模糊了眼前的景象,也模糊了记忆里邵语希的笑脸。他望着钱包里那张泛黄的合照,照片里六个人挤在一起,祁东雁站在中间,正偷偷往祁东伶手里塞糖果,邵珏举着相机,镜头歪歪扭扭,却把所有人的笑容都框得刚刚好。

烟蒂的灰烬簌簌落在地上,像极了那年生日宴上,被风吹落的烛屑。

夏晓鸥坐在办公桌前,眼圈红肿。舒欢端着咖啡走近,刚放下杯子就吓了一跳:“晓鸥?你这眼睛怎么了?昨晚跟秦律师‘开战’了?”

夏晓鸥摇摇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没……”昨晚不知怎么就绷不住了,只想哭,今早扑了三层粉,眼下的青黑还是遮不住,反倒显得更狼狈。

“我刚才从平总办公室出来。”舒欢压低声音凑过来,“听说那边公司的人要全回总公司了,晓鸥,你和秦律师能不能继续同岗,还真不好说呢。”

夏晓欧根本没心思在这上面,敷衍道:“听公司安排吧。”说完就忙着手里的工作。

办公室的木门被叩响时,邵珏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流蹙眉。那声音很轻,带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不像是下属汇报工作,反倒像怕惊扰了什么。

“进。”他头也没抬,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指令。

平金敏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叠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报表,浅灰色的职业套装衬得她身形愈发挺拔。“总经理,两家公司的对接事项已经全部收尾,这是最终确认的人事调配表,请您过目。”

邵珏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瞬间,平金敏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像是怕被烫到。他没在意这个细微的动作,目光落在报表顶端的签名栏上——平金敏三个字写得娟秀有力,透着股利落劲儿。

视线快速扫过名单,从部门主管到基层专员,每一项调配后面都附着简短的说明,条理清晰得挑不出错处。

“辛苦你了。”邵珏把报表放在桌角,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调配方案没问题,通知下去吧。”

“好的。”平金敏点头应道,视线不自觉地往他脸上瞟了一眼。

这位新任总经理来总部不过半月,却已经在公司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有人说他是靠着家族关系空降的贵公子,也有人说他是从海外分公司杀回来的狠角色——毕竟上任第一天就砍掉了三个冗余项目,下手快得让人咋舌。

可平金敏总觉得,邵珏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矛盾感。他做事雷厉风行,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可刚才接过报表时,指尖的温度明明很暖;他说话时语速平缓,却总让人觉得话里有话,像是藏着很多没说出口的事。

就像此刻,他明明在看窗外的写字楼群,侧脸的线条却绷得很紧,下颌线的弧度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可眼底映着的流云,又像是藏着化不开的温柔。

“还有事?”邵珏忽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撞上她的视线。

平金敏心头一跳,连忙收回目光:“没、没有了。那我先出去了,您有需要随时叫我。”

她转身快步离开,关门时特意放轻了动作,却还是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