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祖母那边大张旗鼓迎了一位十八岁的姨娘进府。
敲锣打鼓,宴请宾客,规格竟像是迎娶正头娘子进府。
时墨川气的要去掀了喜堂。
时墨江也觉脸上无光,那位姨娘和他差不多岁数,说出去实在丢人。
丞相夫人将自己关在房间不露面。
兄妹三人坐在廊下相顾无言。
时墨川一动弹就疼的龇牙咧嘴,“我简直不敢相信,父亲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老没羞的!”他恨恨骂了一句,又替丞相找补,“你说这事到底是谁出的主意?”
时墨江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还能有谁?祖母是个没脑子的,肯定是祖母身边的。”
时墨川愣了愣,“你说鸢儿?”
时墨江不说话。
时墨川却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回家那天早上,他本来是要去给母亲请安的,却被柳鸢儿拉去祖母屋里,听了许多母亲不好的话。
他那天出来还把母亲给气哭了。
时墨川越想越气,“该死的,果然不是和我们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怎么也喂不熟!”
时墨江听着这话觉得刺挠,但也没反驳。
他想:要是大哥在就好了,好歹能规劝父亲几句。
兄弟俩齐齐叹了口气,时墨江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时不眠,“你怎么不说话?”
时不眠目光幽深,“我在想,我们三个要不要去恭贺父亲一番。”
“你有没有良心?!”时墨川闻言气的站了起来,扯的后背伤口又疼了,呲牙咧嘴半晌。
时墨江却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他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很诚实的站了起来。
“你一个姑娘家不方便,就留在这里守着母亲,我和三弟去。”
时墨川气道:“你疯了?”
时墨江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咱俩跟着大家伙去热闹一番,也闹闹洞房,看看父亲脸皮够不够厚。”
“……”时墨川反应过来,“那还等什么,这就走!”
兄弟俩前脚刚走,时不眠后脚就跟了上去。
到了喜堂,兄妹三人更是差点气疯。
只见丞相穿着喜服,小妾穿着红衣,堂上老太太笑嘻嘻等着二人叩拜,规格与娶正妻完全没两样。
时墨川当即就将刚才的约定忘的干干净净,大摇大摆进去,一把就掀了老太太旁边的桌子。
“哗啦”一下,桌上的碟碗落了一地。
老太太吓得尖叫一声,连忙跑到丞相身后躲着。
丞相只默默看着他,面上讳莫如深,没有说话。
“我竟不知咱们府里还有这样的喜事。”时墨川环视四周,“我母亲还在家呢,这样的娶亲规格将她放在何处?”
时墨川说完,上去又掀了一张宾客的桌子,“滚!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娶亲!”
那些看戏的的宾客连忙四散逃开。
来的宾客大多都是祖母那边的亲戚,还有一些平日里奉承丞相的,此刻全都一言不发,默默躲在角落。
“胡闹!”丞相再也忍不住呵斥道。
时墨川怒道:“到底谁胡闹?”
“父亲,你要不要脸?”他说着冲上去一把掀了新娘子的盖头。
“你看看,她比大哥还小,就要做我们的姨娘了吗?”
他恶狠狠瞪着丞相,“我母亲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宴上宾客见此全都低着头,心思各异。
时墨川此刻濒临发狂的节点,可丞相却还是一言不发。
这让时墨川更加抓狂。
他怒气冲冲又掀了一张桌子,“滚!都给我滚!”
宾客们纷纷逃到院里
时墨川疯了一样,到处掀桌砸东西。
角落里,时墨江暗暗拍手叫好,同时也为时墨川捏了一把汗。
等时墨川将所有的一切都打砸干净后,一道儒雅板正的声音突然自门口响起。
“胡闹!”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官服,风尘仆仆的青年大步走来,正是时家大哥时墨卿。
他环视四周后,对着时墨川训斥道:“在席有失体统,像什么样子。”
说着又看向丞相以及祖母还有柳鸢儿。
“父亲这是要娶双妻?”他语气谦卑,落落大方,叫人听不出一点质问的意思。
双妻在律法中是不被容许的,官员娶双妻是要被革职查办,连带同宗子弟都不得再参加科举。
现场同宗闻言顿时焦急起来。
丞相不说话,这让他们更加坐不住,恨不得自己上去把那新娘子扔出去。
好在老祖母替丞相说了话,“纳妾,就纳个妾!”
“哦,原来是纳妾。”时墨卿说着突然又将目光对准了祖母,“那祖母在这里做什么?”
“还穿的这样隆重?”
祖母愣住了,这整个家里,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大孙子了。
他总有一大堆道理等着自己,铁面无私,能当场将人怼的跪下。
此刻她也是双膝发软,“那个,我就先回去了。”
时墨卿目光又转到丞相身上,“即是纳妾,父亲便将这身衣服换了吧。”
说着又看向现场宾客,“诸位都散了吧,家父纳妾而已,实在不用诸位来捧场。”
“管家,将客人礼单都还回去。”
“送客。”
等客人都走光后,时墨卿定定看了丞相和那新娘子一眼,道:“请便。”
说罢就拉着时墨川走出正厅。
时墨江和时不眠连忙跟了上去。
“大哥你回来了啊。”
时墨卿淡淡点头,目光又投向时不眠,时不眠连忙行礼,道:“大哥。”
他点头,“回来了。”
时墨卿给丞相夫人请了礼后,拿出自己从北边带来的礼物。
几人都蔫蔫的,没什么兴趣。
之后的日子平淡如水,整个丞相府都在时墨卿到来后变得井井有条。
到了除夕祠堂上香那日,丞相突然对着诸宗族长宣布自己要和离的事情。
几个儿子刚要反对,却听丞相又道:“三子一女悉归妇。分家产之半与妇,其妆奁自备以去。”
话落全场震惊。
祖母更是气的跳了起来。
“胡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让她带着那个便宜女儿走就是了,嫁妆分一半给她都是看在她生了三个哥儿的面子,凭什么要分时家家产?”
场面一度混乱。
可丞相却十分坚定,不由分说就写了和离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