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雪落得纷纷扬扬，给工作室的屋顶盖了层厚厚的白绒。林晚站在操作台前，给最后一盘芝麻酥撒上白糖，鼻尖萦绕着芝麻的焦香与糖霜的清甜。玻璃门外，陈凯正带着念念和刚满三岁的女儿安安堆雪人，父女仨的笑声隔着风雪传进来，像串叮咚作响的银铃。
“林姐，新年礼盒都打包好了！”周晓晓抱着个红布包裹的盒子走进来，鬓角沾着点面粉，脸上却漾着兴奋的红晕。她的第三家分店上个月刚开业，如今已是小有名气的烘焙师，连本地电视台都来采访过。
林晚转过身，看着墙角堆成小山的礼盒——红底金花的包装纸上印着“林晚烘焙”的烫金logo，里面装着芝麻酥、花生糖、杏仁饼等各式传统年点，都是这几天赶制出来的。“辛苦你了，晓晓。”她拿起一个礼盒，轻轻拍了拍，“这是给养老院张奶奶她们的，记得多放两袋无糖饼干。”
“放心吧，早就单独分出来了。”周晓晓笑着点头，视线落在窗外，“陈凯哥带孩子们堆的雪人真可爱，还戴了念念的红围巾呢。”
林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雪地里果然立着个圆滚滚的雪人，头顶扣着个粉色的小桶，脖子上围着念念那条褪了色的红围巾，正是去年冬天他非缠着要买的那条。安安正踮着脚尖，往雪人手里塞她的小熊玩偶，陈凯在旁边扶着她，生怕她摔进雪堆里。
屋檐下的红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暖黄的光透过积雪，在地上映出片温柔的光晕。林晚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除夕，她还在出租屋里和陈凯为年夜饭吃饺子还是吃汤圆吵架，那时的窗户玻璃破了个洞，寒风灌进来，把桌上的年画吹得哗哗响。
“林姐，您看谁来了！”周晓晓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王秀兰和张桂兰互相搀扶着走进来，身上都落了层雪。王秀兰穿着件枣红色的棉袄，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枣馍；张桂兰则裹着件藏青色的棉袍，怀里抱着个布包，里面是给孩子们做的新棉袄。
“晚晚，我们来给你帮忙了！”王秀兰把枣馍往桌上一放，热气腾腾的，“刚出锅的，给孩子们当点心。”
张桂兰也赶紧把布包打开，露出两件绣着福字的小棉袄：“你看这尺寸合适不？我照着安安的旧衣服做的，棉花是新弹的，暖和着呢。”
林晚接过棉袄，指尖触到柔软的棉花，心里暖烘烘的。这几年两位老人相处得像亲姐妹，谁家做了好吃的都要给对方送点，逢年过节更是凑在一起忙活，连邻居都说：“这老姐俩，比亲姐妹还亲。”
正说着，林建军带着小雅和三个孩子也来了。双胞胎儿子已经上小学了，穿着同款的羽绒服，像两只圆滚滚的小企鹅；小女儿穿着粉色的斗篷，像个小公主，一进门就扑向林晚：“姑姑，我要吃你做的蝴蝶酥！”
“慢点跑，当心滑倒。”林晚笑着抱起侄女，在她冻得通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蝴蝶酥在展示柜里，让你爸爸给你拿。”
小雅跟在后面走进来，手里提着个大大的食盒：“我们做了些酱肉和香肠，给你当年货。”她看着满桌的年点，眼睛一亮，“这些做得真精致，比去年的还好看。”
林建军也笑着说：“姐，我们公司今年的年货礼盒全订的你家的，同事们都说好吃，让我明年早点预订呢。”
工作室里顿时热闹起来。孩子们围着展示柜转，吵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大人们围坐在桌旁，包着饺子，聊着家常；周晓晓和店员忙着给最后几个订单打包，准备赶在快递停运前发出去。
林晚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景象，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十年前那个在车库里为第一炉失败的曲奇流泪的夜晚，她怎么也想不到，十年后的今天，会有这么多爱她、支持她的人围在身边，共享这份团圆的喜悦。
“对了姐，”林建军忽然想起什么，“我跟小雅商量好了，等开春就把母婴店和你的工作室彻底合并，搞个大型的亲子体验中心，一楼做零售，二楼搞烘焙和早教，三楼做儿童游乐区，你觉得怎么样？”
小雅也跟着点头：“我们已经找设计师出过方案了，你看……”她拿出手机，点开设计图给林晚看。
图纸上的亲子中心温馨而现代，烘焙区、游乐区、早教区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墙上画着可爱的卡通图案，看起来就像个童话世界。林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个主意太棒了！既方便了顾客，又能资源共享，简直是双赢。”
陈凯在一旁补充：“我已经跟物业谈好了，租金很优惠，等过完年就可以开始装修了。”
看着大家热烈讨论的样子，林晚的心里充满了期待。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年春天的景象：孩子们在游乐区尽情玩耍，家长们在烘焙区体验亲手制作甜点的乐趣，空气中弥漫着奶油的甜香和欢声笑语，温暖而美好。
傍晚时分，大家一起回到林晚和陈凯的家。房子是五年前换的，带个大大的院子，正好适合一家人过年。陈凯和林建军忙着贴春联、挂灯笼，王秀兰和张桂兰在厨房准备年夜饭，女人们则围在一起包饺子，孩子们在院子里放鞭炮，欢声笑语洒满了每个角落。
年夜饭格外丰盛，满满一桌子菜，有王秀兰拿手的红烧肉，有张桂兰做的清蒸鱼，有林建军带来的酱肉，还有林晚烤的各式年点。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举杯庆祝这团圆的时刻。
“来，祝我们一家人新年快乐，万事如意！”陈凯举起酒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干杯！”大家一起举杯，清脆的碰杯声在屋里回荡。
念念举起手里的果汁杯，奶声奶气地说：“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祝爸爸妈妈工作顺利，祝弟弟妹妹快长大，祝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大家都被他逗笑了，王秀兰笑着给了他一个红包：“我们念念真懂事，这是爷爷奶奶给你的压岁钱。”
张桂兰也赶紧拿出几个红包，分给每个孩子：“都有，都有，祝我们的宝贝们健康长大。”
晚饭后，大家一起坐在客厅里看春晚，吃着林晚做的年点，聊着这一年的收获和来年的计划。零点的钟声敲响时，陈凯牵着林晚的手，走到院子里。
“新年快乐，晚晚。”陈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项链，吊坠是一个微型的烘焙模具和一把小铲子，上面镶嵌着细小的钻石，在烟花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这是我们相识十周年的礼物。”
林晚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吊坠贴着心口的位置，暖暖的。她转过身，踮起脚尖在陈凯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新年快乐，凯哥。谢谢你，这十年有你真好。”
“傻瓜，跟我还客气什么。”陈凯紧紧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院子里的烟花绚烂夺目，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脸。林晚靠在陈凯怀里，看着漫天的烟火和身边的家人，忽然觉得，这十年的时光，像一场漫长而甜蜜的烘焙，有过揉面时的艰辛，有过发酵时的等待，有过烘烤时的焦虑，最终却烤出了满室的芬芳和满心的欢喜。
“凯哥，”林晚忽然说，“等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去环游世界吧？去法国学做马卡龙，去日本学做和果子，去意大利学做提拉米苏……”
“好啊。”陈凯笑着点头，“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期待，“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该考虑再添个小成员了？”
林晚的脸颊微微发烫，轻轻点了点头。
烟花还在继续，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每个人眼里的希望。林晚知道，未来还有很多个十年在等着她，还会有新的挑战和新的惊喜。但只要身边有陈凯，有可爱的孩子们，有这些爱她的家人和朋友，有这满室的甜香和屋檐下长明的灯火，她就什么都不怕。
因为她已经懂得，幸福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是藏在柴米油盐里的琐碎，是家人围坐时的欢声笑语，是爱人眼中的温柔缱绻，是自己亲手创造的、充满烟火气的温暖。
时光酿甜，灯火长明。这就是生活最动人的模样，是岁月里最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