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砸在楼道窗户上的声音像无数指甲在刮擦，林默攥着消防斧的手心全是冷汗。他从写字楼逃出来时，电梯早已停运，只能顺着安全通道往下冲。楼道里弥漫着铁锈和腐烂混合的怪味，时不时传来邻居们压抑的哭喊或非人的嘶吼。
“妈！爸！”他在三楼拐角处停住脚步，自家的防盗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记得早上出门时，母亲说要炖排骨等他回家。
消防斧的木柄被捏得咯咯作响。林默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房门。客厅的窗帘紧闭，血腥味却比外面更浓，茶几翻倒在地，排骨汤洒了一地，在地板上汇成蜿蜒的血河。
“妈？”他的声音在颤抖。
卧室里传来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挠墙壁。林默握紧斧头，一步步挪过去，每一步都踩在黏腻的液体里。卧室门是开着的，他看见母亲背对着他蹲在墙角，肩膀剧烈地抽搐着。
“妈，你没事吧？”他试探着靠近，鼻腔里突然涌入一股浓烈的腥甜——那不是排骨汤的味道，是新鲜血液的气息。
母亲缓缓转过身来。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母亲的眼球已经完全变成浑浊的血红色，嘴角淌着涎水和暗红色的碎肉，脸颊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显然是自己抓的。她的手指关节扭曲变形，指甲变得又黑又长，正无意识地抠挖着墙壁，留下深深的沟壑。
“嗬…嗬…”母亲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视线锁定在林默身上时，那双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的光。
“妈！”林默的声音嘶哑了。他想冲上去，却看见母亲猛地扑向旁边的衣柜，那里面传来父亲微弱的呻吟。下一秒，衣柜门被撞开，父亲的半截身体摔了出来，脖颈处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母亲像疯了一样扑上去撕咬，黑色的指甲撕扯着父亲的衣服，血沫溅在她花白的头发上。
林默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那个每天早上会为他煎蛋的母亲，那个总说他工作太辛苦的母亲，此刻正像对待猎物一样啃食着自己的丈夫。而那个从小到大把他扛在肩上的父亲，已经变成了一具不会反抗的尸体。
“不…不…”他后退着撞到门框，消防斧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母亲似乎被声音惊动，猛地抬起头，嘴角挂着父亲的碎肉，喉咙里发出兴奋的低吼。她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朝林默扑来，速度快得完全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
林默下意识地侧身躲开，母亲重重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摇晃了一下脑袋，再次转身时，动作更加狂暴。
“你不是我妈…你不是…”林默捡起斧头，双手止不住地发抖。他看着母亲血红的眼睛，试图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却只看到纯粹的、非人的饥饿。
当母亲再次扑过来时，他闭着眼挥下了斧头。
“噗嗤”一声闷响，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
林默睁开眼，斧头深深嵌在母亲的后颈里。母亲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倒在地上，暗红色的血从伤口涌出，在地板上蔓延开来，与父亲的血混在一起。
楼道里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林默瘫坐在地上，看着父母的尸体，胃里终于忍不住一阵痉挛，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呕吐起来，直到吐不出任何东西，只剩下酸水灼烧着喉咙。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把最大的排骨夹给他；想起父亲在他第一次拿到工资时，偷偷抹掉眼角的泪。这些画面像碎玻璃一样扎进心里，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突然，父亲的尸体动了一下。
林默猛地抬起头，只见父亲的手指微微蜷缩，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嗬嗬声。他挣扎着爬起来，看见父亲的眼睛也在变红，嘴角同样淌下了涎水。
原来父亲刚才还没死。
林默举起消防斧，这一次，他的手没有抖。当斧头落下时，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最后闪过的，是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吃年夜饭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睁开眼。客厅里彻底安静了，只剩下窗外永不停歇的血雨声。他站起身，踉跄着走到门口，用后背抵住防盗门。
门的另一边，传来邻居王阿姨的哭喊：“小宝！我的小宝！你别咬妈妈啊！”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一切归于沉寂，只剩下咀嚼声和低吼声。
林默靠在门上滑坐到地上，脸上冰冷一片，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看着客厅里的两具尸体，看着那片刺目的血红，终于明白——那个有父母、有牵挂的世界，已经和他们一起，彻底死了。
他必须活下去。不是为了谁，只是因为，他是这场屠杀中，暂时还活着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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