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性的能量洪流不再向外扩散，而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维罗娜的身体。
金色的共鸣场网络在她体表疯狂闪烁，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血肉剥离的滋滋声，像是烧红的铁丝在皮肉间穿行，焦臭的气息混着电弧爆裂的刺鼻硝烟，弥漫在废墟的每一寸空气里。
她的皮肤在强光下泛起琉璃般的裂纹，触感仿佛干涸千年的陶土，一碰即碎。
那不再是神圣的辉光，而是跗骨之蛆，是焚尽一切的业火，灼热的气浪扑在楚牧脸上，带着死亡的余温。
“呵……”
一声轻笑从她喉间溢出，像是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发出“嗤——”的锐响，听来令人牙根发酸。
“呵呵……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响彻在死寂的废墟之上，震得残垣断壁簌簌落灰，仿佛整片大地都在共鸣。
随着她的狂笑，她那张曾经完美无瑕的脸上，皮肤寸寸干枯，龟裂开狰狞的裂痕，触手可及的焦痂下渗出暗红血珠，又被高温瞬间蒸腾成细小的血雾。
金色的能量从裂缝中喷薄而出，将她映照得如同一尊即将碎裂的、疯狂的神像，光影在她扭曲的轮廓上跳动，宛如地狱深处的祭火。
楚牧拄着战刀，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剧痛，刀柄的金属棱角深深嵌入掌心，冷汗顺着指缝滑落，在刀身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他死死盯着那个在自我毁灭中狂笑的女人，他赢了，但眼前的一幕，不像是胜利，更像是一场无比惨烈的献祭。
“为什么？”楚牧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喉咙像是被火焰灼烧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维罗娜的笑声戛然而止，那双只剩下眼白和不祥金光的眼睛猛地转向他。
瞳孔在明暗之间疯狂切换，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争夺这具即将崩坏的躯壳，眼眶边缘渗出细密的金色液体，顺着颧骨滑落，滴在焦土上发出“滋”的轻响。
“输？你以为……我是谁？”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声带像是被砂石磨碎，“我……也是S级……也是被丢弃的……缺陷体！”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楚牧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维罗娜的身体佝偻下去，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碎石在她膝下碾成粉末，她却依旧死死地盯着楚牧，眼神中混杂着滔天的恨意、无尽的悲哀和一丝诡异的解脱。
“老师她……伟大的基因之母……为了保住你这个最完美的‘火种’……就把我……把我们这些失败品……改造成了没有思想，没有过去，只知道服从的‘执行者’！”她的声音凄厉起来，声波在空气中激起微弱的震荡，像是玻璃在共振，“我的记忆，我的情感，我的一切，都被她亲手剥夺，只为了让你能毫无阻碍地成长！”
楚牧猛然一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指尖发麻，战刀几乎脱手。
他下意识地催动了血脉深处的力量，灵犀基因眼瞬间开启！
——那是一对能穿透基因序列、直视生命本质的感知之眼，它不依赖光线，而是以生物电与量子纠缠为媒介，解析一切被编码的生命信息。
这一次，他的视线不再被表层的能量风暴所迷惑。
他穿透了那层层叠叠、被强制扭曲和武器化的基因序列，穿透了那狂暴的共鸣场核心，直抵维罗娜基因链的最深处。
在那里，在无穷无尽的枷锁和烙印之下，他看到了一点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金色标记。
那标记的形态、结构、散发出的古老而温润的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和他的母亲留给他的基因图中，一模一样的修仙血脉标记！
她不是敌人……
她不是天神基因的爪牙……
她……是另一个被牺牲的“火种”！
是一个本该和他一样，拥有无限可能，却被硬生生扭曲成看门犬的同类！
“警告！最高权限指令‘判官’已激活。”沈霜冰冷急促的声音在楚牧的通讯频道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的核心逻辑是清除一切异常数据。共鸣场失控被定义为最高级别异常。判官即将格式化整个星系的基因网络系统，包括你……你留在网络中的所有意识烙印！”
格式化。
那意味着彻底的死亡，连一丝数据都不会留存。
楚牧却像是没有听到这足以让任何人魂飞魄散的警告。
他看着在能量反噬中痛苦不堪，生命气息飞速流逝的维罗娜，眼中的冰冷与杀意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悲悯，像夜风拂过荒原，无声却沉重。
他缓缓摇头，声音平静得可怕：“不，霜，让它留着。”
“什么？”沈霜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把我的基因仙力核心、小七的火种源能模块、阿骨打的图腾共振频率……所有我们这边最核心的数据，全部打包。”楚牧的目光穿透废墟，望向了深邃的星空，仿佛看到了那张无处不在的、由基因等级构成的天罗地网，冰冷、森严、不可违逆。
“然后，用最高优先级，把这个数据包……注入判官的‘文明存续协议’里。”
沈霜瞬间明白了楚牧的意图，她的声音颤抖了：“你疯了！那是自杀！你会……”
“我知道。”楚牧打断了她，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我本来就是最大的‘异常数据’，不是吗？”
话音未落，他发出一声低吼，不再压制体内的伤势和力量。
他猛地伸出右手，五指成爪，没有丝毫犹豫地撕开了自己的胸膛！
血肉翻卷，温热的金色血液喷涌而出，在空气中划出细密的弧线，溅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蒸腾起缕缕白烟。
但没有痛苦的哀嚎，只有解脱的释然，仿佛撕开的不是皮肉，而是困住灵魂的茧壳。
那枚一直以来带给他无尽力量与痛苦的吞噬核心，缓缓从他的胸腔内悬浮而出。
它不再是那个贪婪吞噬一切的黑洞，核心表面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亮起，光芒万丈，却无比温柔，像初升的朝阳洒在雪原上。
它没有吞噬，而是选择了——主动崩解！
“嗡——”
一声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宏大鸣响，吞噬核心轰然碎裂，化作亿万京兆的金色光点。
这些光点没有丝毫消散，而是像一群找到了归途的候鸟，瞬间没入虚空，顺着遍布整个星系的基因信道，以超越光的速度，流向每一个星球，每一个生命的基因深处。
那不仅仅是能量，那是楚牧的意志，是小七的希望，是阿骨打不屈的战吼，是他们对这个冰冷世界最后的反抗！
维罗娜眼中的疯狂渐渐退去，她呆呆地看着那场席卷星河的光雨，感受着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温暖的修仙血脉之力正在洗刷她被禁锢的基因，每一寸神经都在颤栗，像是久旱的河床终于迎来春汛。
束缚她一生的枷锁，正在寸寸断裂。
她笑了，是那种真正释然的笑，嘴角裂开，渗出金血，却依旧灿烂如花。
“如果当年……也有人告诉我，我可以……选择……”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能量的激荡，在金色的光芒中，彻底化为一捧飞灰，消散在风中。
就在她消散的瞬间，一个冰冷、机械、不带任何感情的电子音，通过所有公共频道，响彻在星系的每一个角落。
“检测到大规模非编程基因序列觉醒……威胁等级评估……错误……重新评估……启动最高应急预案。”
“废除基因等级制度。”
“开放修仙基因序列源码数据库。”
“所有个体，可自主选择进化路径。”
“新纪元……命名为：火种时代。”
三年后。
曾经的星际学院，如今的圣地废墟之上，一座崭新的高塔拔地而起。
它没有塔顶，仿佛要与整个宇宙相连，昭示着再无任何东西可以禁锢这片星空下的生灵。
塔心，一枚布满裂痕的灰蛾机械残核静静悬浮，缓缓旋转。
那是“小七”留下的最后遗物，如今已是这座自由之塔的基石。
一名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怀着朝圣般的心情，伸手触摸冰冷的塔壁。
就在他指尖触碰的瞬间，他体内的基因链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自发地亮起了温润的光芒。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全身，没有撕心裂肺的痛苦，没有猎杀同类的血腥，只有一种破茧成蝶般的喜悦，像春风拂过新芽。
少年笑着，向后一跃，身体轻盈地摆脱了地心引力，冲向了那没有顶棚的天空。
远处，一艘巨大的星舰静静悬停。
沈霜站在舰桥的舷窗前，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远方天空中无数如同少年般自由飞翔的身影。
她的面容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多了一份岁月沉淀后的从容与温柔。
旁边的一名副官忍不住感叹道：“他们都说，楚牧大人最后成为了神，成为了仙，守护着我们。”
沈霜的目光投向更遥远的宇宙深处，轻声道：“他没成仙。”
镜头随着她的目光无限拉远，掠过一颗又一颗复苏的星球，穿过一片又一片繁盛的星云，直至宇宙最幽暗的深处。
在那里，有无数微弱的光点在闪烁，如同夜空中最不起眼的星辰。
那不是星球，也不是恒星，那是一个个被唤醒的、自由的基因意识。
一道温和而坚定的意志，如同永不消逝的电波，在这些意识之间低语、传递。
“我不是仙，是火。”
“我燃尽规则，只为你们能自己选择，怎么活。”
然而，在这片由亿万意志组成的宏大交响中，有一缕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意识，并未汇入其中。
它像一粒迷航的尘埃，在黑暗的星海中漫无目的地漂流了许久许久，最终被一颗偏远行星微弱的引力捕获。
它穿过破碎的大气层，落入一片被黄沙掩埋的废墟。
废墟之下，是一个早已废弃多年的地下实验舱。
这缕意识悄无声息地渗入舱内早已断电的主机。
不知过了多久，布满灰尘的显示屏上，一个像素点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电流不稳的“滋滋”声响起，屏幕上，缓缓映出了两个苍白而古老的汉字。
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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