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项羽的兵,不知道什么叫恐惧!”
“我只知道,有仇必报!有债必偿!”
“亚父,你老了!你的胆子,也变小了!”
甩开范增,后者踉跄几步,被旁边的将领扶住。
项羽环视帐内,目光如电。
“传我军令!”
“全军整备!”
“明日卯时,全军出击,踏平汉营!”
“谁敢再言退兵,如此僚!”
项羽一剑劈下,旁边一根碗口粗的帐篷立柱,应声而断!
帅帐内,再无一人敢言。
范增看着项羽决绝的背影,浑浊的老眼中,闪过无力感。
霸王,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根本没意识到,汉军想要的,根本不是烧掉粮草那么简单。
他们想要的,就是逼着他,在最不利的时候,发起一场最不该打的决战!
这一仗,还没开打,楚军就已经输了七分。
……
次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
沉重的鼓声如闷雷,滚过广武山下的原野。
“咚!咚!咚!”
三万楚军精锐,黑甲如林,旌旗蔽日,在汉军营寨前列开阵势。
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队伍的最前方,项羽身披乌金甲,胯下乌骓马,手中一杆盘龙霸王枪斜指苍天。
他就是这支军队的灵魂,是所有楚军将士的信仰。
只要他还站在这里,楚军就永远不会倒下。
项羽催马上前几步,与汉军营寨的距离不过一箭之地,他运足丹田气,声若洪钟。
“寨里的刘季!给老子滚出来!”
“你个沛县的臭流氓!只会用些偷鸡摸狗的下三滥手段吗?”
“有种的,就出来与我项羽堂堂正正一战!”
“懦夫!孬种!”
辱骂声回荡在两军阵前,清晰地传进每个汉军士卒的耳朵里。
楚军阵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应和。
“懦夫!滚出来!”
“滚出来受死!”
……
汉军大帐之内。
斥候正单膝跪地,满头大汗地汇报着营外的情况。
“报!大王!项羽亲率三万精锐,在营外列阵,指名道姓……骂您……”
斥候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埋得越来越低,生怕刘邦一怒之下把他给砍了。
刘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被人堵在门口指着鼻子骂,这谁受得了?
“他奶奶的!”
樊哙第一个跳了起来,蒲扇大的手掌“啪”地一声拍在案几上。
“大哥!项羽那厮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还等什么?他没粮了,现在就是个纸老虎!咱们冲出去,干他丫的!”
“大王,樊将军所言不差。楚军断粮,军心不稳,正是我们反击的大好时机!”
夏侯婴等一众老兄弟,纷纷点头,个个义愤填膺。
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和项羽拼命。
刘邦看向角落里沉默不语的韩信。
“韩信,你怎么看?”
两个字,干脆利落。
樊哙脖子一梗,不服气地嚷嚷。
“怎么就不可了?你小子怕了?”
韩信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目光始终锁定在刘邦身上。
“大王,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楚军虽断粮,但项羽主力未损,那三万精锐,个个都是百战悍卒。此刻他们腹中饥饿,心中憋火,正是最凶悍的时候。我们出去,正中项羽下怀。”
“他巴不得我们出去跟他决一死战,好一战定乾坤。”
“我们若是出战,就是拿自己的血肉,去填饱饥饿的猛虎。”
韩信的话,让帐内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刚才还热血上头的将领们,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那可是项羽,是西楚霸王!
手下的兵,哪个不是杀神?
这时,赵骁也站了出来,对着刘邦一拜。
“大王,韩将军所言极是。”
“恕我直言,现在出去,纯纯就是送人头。”
“项羽的优势在于野战,在于他个人的勇武。我们的优势,在于坚城,在于器械。”
“为什么要用我们的短处,去碰他的长处?”
“咱们就应该高筑墙,广积粮,让他骂。他骂得越凶,说明他越急。等他锐气耗尽,饥肠辘轆,我们再出去收拾残局,岂不美哉?”
刘邦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的盘算。
韩信的战略,赵骁的战术,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为什么要跟那个猛男硬碰硬?
我有脑子,还有高科技,跟你玩计谋,玩消耗,不香吗?
苟住,我们能赢!
刘邦猛地一拍大腿。
“好!就这么办!传我将令!”
“全军坚守不出!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违令者,斩!”
“让那项羽在外面骂!他爱骂多久就骂多久!就当是听狗叫了!”
又转向赵骁,脸上露出热切的笑容。
“赵骁,你小子不是说能让咱们的寨墙变成刺猬吗?现在就看你的了!”
“大王,您就瞧好吧!”
“保证让项羽见识一下,什么叫科技与狠活!”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原本还有些骚动的汉军营寨,彻底安静下来。
任凭营外的楚军如何辱骂,寨墙之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赵骁带着一群墨家弟子,迅速登上寨墙。
抬出十几个造型奇特的大家伙。
那东西通体由坚木和青铜打造,结构复杂,看上去像一张巨大的弓。
但又比弓多了许多精巧的齿轮和机括。
“快!把‘暴雨梨花’都架起来!”
“校准角度!对准下方开阔地!”
墨家弟子们动作娴熟,很快就将这些被称为“暴雨梨花”的连弩。
固定在了预设的射击位上。
守城的汉军士卒,好奇地凑过去看。
只见那连弩的箭匣里,密密麻麻地码放着数十支短小的弩箭。
箭簇在阳光下闪着幽幽的寒光。
“乖乖……这玩意儿,能行吗?”
“行不行,等楚军攻上来,你就知道了。”
“这宝贝,一轮齐射,就能覆盖前方百步之内所有区域,神仙都躲不开!”
那士卒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再看那些连弩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
日头渐渐偏西。
楚军在营外叫骂了一整天,嗓子都快喊哑了。
可汉军大营,依旧死寂一片,仿佛一座空城。
项羽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
胸膛剧烈起伏,握着霸王枪的手。
狂怒,正在被无力感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