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裳看都没看一旁的汉王刘邦,眼中只有鲜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甲的赵骁。
小心翼翼地跪在赵骁身边,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布卷和金创药。
利落地撕开赵骁肩头的衣物。
当看到那狰狞的伤口和深入血肉的箭杆时,心狠狠地揪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
“水!快拿干净的水来!”
刘邦的亲卫手忙脚乱地递上水囊。
墨云裳用清水冲洗着伤口周围的血迹。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摸一件绝世珍宝。
冰凉的清水刺激着伤口,让半昏迷的赵骁痛得闷哼了一声。
“忍着点,我帮你处理。箭上有倒钩,不能硬拔,我先帮你止血。”
墨云裳的动作利落,但那双颤抖的手,却暴露了慌乱。
金创药不要钱一样地撒上去,布条一圈圈地缠紧。
试图用这种粗暴的方式,留住赵骁的命。
寨墙之上,血腥味和药粉味混杂在一起。
刘邦呆呆地看着。
看着赵骁那张因失血而变得惨白的脸,看着那不断从绷带下渗出的殷红。
“项羽!你个狗娘养的匹夫!”
刘邦的眼珠子瞬间就红了,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
推开还死死护着他的韩信。
力道大得让韩信都踉跄了一下。
“传我命令!全军备战!全军出击!”
“老子今天就要踏平楚营!把项羽那厮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为赵将军报仇!”
夏侯婴第一个拔出佩剑,满脸杀气。
“大王英明!干死那帮楚狗!”
周勃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寨墙之上群情激愤,喊杀声震天,所有人都被刘邦的怒火点燃了。
恨不得立刻就冲下墙去,跟楚军拼个你死我活。
这气氛,太上头了!
韩信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看着状若疯狂的刘邦,又看了看那些嗷嗷叫的将领,心里咯噔一下。
非常不对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艰难地响起。
半昏迷的赵骁,像是被“出战”这两个字给扎醒了,猛地睁开了眼睛。
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还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
抓住了刘邦的裤腿。
“大……大王…………不可……不能……让项羽……如愿……”
我靠!这老小子真要上头啊!
这波是千里送人頭,礼轻情意重吗?
老子拿命给你挡箭,不是让你转头就带着兄弟们去送团灭的啊!
我特么拿的是肉盾的剧本,不是军师的剧本,怎么还要操心战术问题?
加钱!必须加钱!这精神损失费也得算上!
赵骁内心的吐槽弹幕刷得飞起,但说出口的话却断断续续,虚弱无比。
“他……他就是想……激怒我们……“我们一乱……就……就中了他的计……”
低下头,看着死死抓住自己衣袖的赵骁。
对上他那双黯淡的眼睛。
心头的怒火猛地一滞。
“赵将军所言极是!”
韩信立刻抓住机会,上前一步,对着刘邦深深一躬。
“大王,楚军粮草已绝,军心涣散,此乃强弩之末。项羽行此险招,必是想引诱我军出营浪战,在野外寻求决战,以图一举翻盘!”
“我军若此时倾巢而出,阵型必乱,正中其下怀!”
“当务之急,是稳住阵脚,加固防御,同时全力救治赵将军。切不可因一时之怒,误了全局啊,大王!”
韩信这番话,条理分明,逻辑清晰。
夏侯婴和周勃等人脸上的杀气,也渐渐褪去。
他们差点就忘了,对面是项羽。
那个能带着几万疲兵,把他们几十万大军冲得七零八落的西楚霸王!
跟他在平原上野战?
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刘邦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看看重伤的赵骁,又听听韩信的分析,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自己差点就犯了致命的错误。
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好!本王……听你们的!”
“传令下去!全军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违令者,斩!”
“再传令弓弩营,给老子把寨墙上的连弩都架起来!楚军若再敢派人到阵前放一个屁,就给老子用箭雨把他射成刺猬!”
众将轰然应诺,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命令下达完毕,刘邦这才缓缓蹲下身子。
看着赵骁苍白的脸。
这小子,好像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拉自己一把。
真是……邪了门了。
“你小子,给本王好好养伤。”
轻轻拍了拍赵骁没有受伤的肩膀。
“报仇的事,不急。”
“等咱们耗死项羽那厮,本王把他绑到你面前,让你亲手炮制他!”
“现在,你唯一的任务,就是给老子活下来!”
混乱的脚步声响起,几名亲卫七手八脚地抬起赵骁。
跟在墨云裳身后,飞快地朝着后方营帐跑去。
墨云裳的裙摆在泥地上拖出一道深色的痕迹,却全然不顾。
这个男人……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家伙。
居然真的用身体去挡箭了。
挡的还是项羽的箭!
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快!烧开水的,准备烈酒!纱布、金疮药、所有最好的都给我拿过来!”
墨云裳的声音急促。
守在医疗营帐前的弟子们从未见过师父如此失态。
吓得噤若寒蝉,立刻飞奔着去准备器物。
赵骁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军医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被两个士兵架着跑过来,累得气喘吁吁。
“快!看看!”
墨云裳指着赵骁的伤口。
老军医不敢怠慢,凑上前去。
小心地剪开赵骁肩头被鲜血浸透的衣物。
当伤口完全暴露出来时,帐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那支箭矢的尾羽还在微微颤动,箭头却整个没入血肉之中。
只留下一个狰狞的血洞。
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开始发黑。
老军医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大小姐……这……这箭矢上有倒钩,已经死死嵌进肩胛骨的骨缝里了!”
“而且……而且箭上淬了毒!虽然毒性不烈,但能麻痹血脉,让伤口血流不止,加速人的衰竭……这……这是楚军惯用的阴损手段!”
“必须立刻开刀,把箭头连着碎骨一起挖出来!晚了,这条胳膊就废了!人……人也可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