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这怎么办啊?”
“骨头里的东西怎么取?”
墨云裳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盯着那片扩散的黑色。
“准备手术刀,准备火盆烙铁。”
“准备最烈的酒,给他灌下去。”
“大小姐,您要……亲自来?”
墨云裳瞪了他一眼。
眼神里的寒光让老军医打了个哆嗦。
“除了我,你们谁有把握能把骨头缝里的倒钩完整地取出来?”
“快去准备!再耽搁,神仙来了都救不活他!”
听着里面传来的压抑的痛哼和器械碰撞声,一颗心揪得生疼。
这是为了大王,为了大局。
赵骁是功臣,救他是理所应当的。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真就一点都不怕死吗?
你这条命,是老娘一次次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
……
另一边,刘邦处理完军务,心中的后怕和愧疚一阵阵地翻涌。
那股邪火,上头得太快了。
要不是赵骁那小子拼着最后一口气拉住自己,现在恐怕……
带着夏侯婴和周勃,快步走向医疗营帐。
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药草味。
“情况怎么样了?”
刘邦看到站在帐外,神色紧张的墨云裳,脚步放缓,声音也压低了。
墨云裳对着他行了一礼。
“回大王,赵将军的伤势非常棘手,箭头带钩,深入骨缝,还淬了毒,虽然是取出来了,但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
刘邦的心猛地一沉。
掀开帐帘一角,朝里看去。
只一眼,他的瞳孔就缩了一下。
“云裳姑娘,赵骁这小子……是为了本王才受的伤。”
“无论如何,不管用什么法子,用多珍贵的药材,都必须给本王把他救回来!”
“他要是死了,本王没法跟弟兄们交代!”
墨云裳看着刘邦眼中那份罕见的愧疚,心中微动。
“大王放心。赵将军是为救大王而伤,也是为救我们汉军全军的将士而伤。云裳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定当全力以赴。”
刘邦看着她,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是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
有些话,不必说透。
这个情,他刘邦记下了。
赵骁的命,现在比很多东西都重要。
……
与此同时,楚军大营。
中军帐内,气氛压抑。
项羽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那张英武逼人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云。
面前的案几,已经被砸出了个拳印。
项庄单膝跪在下方。
“你是说,就只射伤了一个无名之辈?”
项羽的声音很平静,但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暴怒的前兆。
“回……回霸王……当时刘邦身边护卫太多,属下那一箭……被一个叫赵骁的将军给挡了……没能……没能射中刘邦……”
“此人我似乎有些印象。就是那个之前在彭城之战里,护着刘邦逃出生天的家伙?”
项庄赶忙点头。
“正是此人!”
范增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霸王,看来我们都小看这个赵骁了。”
“汉军非但没有因为刘邦险些遇刺而军心大乱,反而立刻加强了营寨的防御,弓弩上弦,严阵以待。这说明,我们激将决战的计策,被人看穿了。”
“而那个在关键时刻,拦住刘邦冲动行为的人,就是这个赵骁。”
“此人,不仅有匹夫之勇,更有军师之智。他能看破我们的计谋,绝非偶然。”
“我们最大的麻烦,或许不是韩信,而是这个藏在刘邦身边的赵骁!”
帐内一片死寂。
又是这个混蛋!
上次在彭城,就因为他,让刘邦那条泥鳅给溜了!
这次在广武,又是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项羽猛地站起身,强大的气势让整个营帐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一个赵骁,也敢三番五次坏本王大事!”
“传令下去!既然他们不敢出来决战,那就逼他们出来!”
“从明日起,每日三遍,派我军最精锐的骑兵,去汉营之前叫阵!骂阵!”
“把刘邦祖宗十八代都给我骂出来!就说他刘邦是个只会躲在女人和手下身后的懦夫、孬种!”
“本王就不信,这样都激不出他们!”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刘邦老儿!你个缩头乌龟!躲在营里算什么好汉!”
“有种出来跟你项霸王大战三百回合!”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像是苍蝇一样嗡嗡作响,隔着老远就传进了汉军大营。
箭楼上的哨兵张三烦躁地掏了掏耳朵,啐了一口唾沫。
“妈的,又来了。张哥,这帮龟孙子太欺负人了!就这么让他们骂?”
“不然呢?大王的命令,不许出战,违令者斩。”
话音未落,营寨外,一小队楚军骑兵已经冲到了百步之内。
鬼叫着挽弓搭箭,稀稀拉拉地朝着营寨射来。
箭矢软绵绵地钉在厚实的木栅栏上,攻击力不强,侮辱性很大。
营寨内侧,早已准备就绪的数十架连弩同时发出机括声。
瞬间覆盖了那片叫嚣的区域。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楚军骑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连人带马栽倒在地。
后面的楚军吓得魂飞魄散,拨转马头,屁滚尿流地逃了回去。
“呸!一群杂碎!”
汉军狠狠地骂了一句,心里却并没有多少快意。
这种被动挨打再还手的感觉,太憋屈了。
一连三天,天天如此。
楚军就像上班打卡一样,准时来骂街,然后被一波连弩劝退,丢下几具尸体。
汉军将士们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焦躁的情绪开始在军营里蔓延。
军心,正在一点点浮动。
……
三日后,帅帐旁的偏帐内。
赵骁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视野里一片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墨云裳脸上。
“你醒了?”
墨云裳的声音带着欣喜,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
赵骁想开口,喉咙却干得像是要冒火。
胸口的伤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别动!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墨云裳赶紧扶住他,又端来一碗温水,用小勺一点点喂他喝下。
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喉咙,赵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战……战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