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裳愣了一下,看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心中莫名一颤。
这家伙,命都快没了,心里还装着全军。
“大王每日都来看你。军中一切安好,营寨防御很稳固。”
“楚军每天都派人来骚扰,都被我们的连弩打退了。就是……将士们有些憋屈。”
赵骁听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还好,刘邦听劝了,没有上头。
只要坚守不出,项羽那边的压力只会比他们更大。
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对墨云裳说:
“多谢你……帮我盯着战局……”
“楚军……粮草不足,他们才是热锅上的蚂蚁,撑不了太久的……”
墨云裳看着他虚弱却自信的样子,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
“赵骁醒了!当真?太好了!这小子命真硬!”
刘邦一把抓住传令兵的胳膊,脸上是掩不住的狂喜。
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偏帐。
一进门,就看到赵骁在墨云裳的搀扶下,正勉力想要坐起来。
“哎哟!真是乃父的大功臣!你可算醒了!快躺下!快躺下!”
刘邦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把赵骁按回床榻上。
“你小子,吓死本王了!你要是真没了,本王怎么跟弟兄们交代?”
赵骁看着刘邦眼中的关切,心中一暖。
刘邦重重拍了拍床沿,随即又一脸的烦闷。
“外面的事,云裳姑娘都跟你说了吧?项羽那个铁头娃,天天派人在外面骂街,花样百出,什么难听骂什么,跟个复读机似的,烦都要烦死了!”
“弟兄们心里都憋着一股火,再这么下去,我怕军心不稳啊!”
赵骁看着刘邦焦急的样子,强撑着一口气,缓缓开口。
“大王,项羽这是在逼我们。”
“他越是急,越是说明我们打到了他的痛处。”
“他想让我们不耐烦,我们就偏要比他更有耐心。”
刘邦眉头紧锁。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吧?”
“当然不能。”
“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哦?”刘邦的兴趣瞬间被提了起来,身子往前凑了凑,“怎么说?”
“大王,楚军袭扰,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在营寨正面。这恰恰给了我们机会。”
“我们可以一边继续加固防御,摆出一副死守到底的架势,麻痹他们。”
“一边……派出最精锐的小股部队,像狼群一样,悄悄摸出去,不跟他们主力纠缠,专门去劫扰他们的零星粮道和后勤补给线。”
“我们不求一口吃成个胖子,今天断他一车粮,明天烧他一处草料,积少成多。”
“楚军本就粮草不济,我们再给他们来一招釜底抽薪,让他们后院起火。到时候,更急的,就是他们了。”
帐篷内一片安静。
刘邦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对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项羽以为在第五层搞心态,没想到赵骁这小子直接上了大气层,要掀他的桌子!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让他有力气没处使!
“妙啊!”
“太妙了!釜底抽薪!让他们自己先乱起来!”
他来回走了两步,脸上的烦躁一扫而空。
“这事儿,就得让韩信那小子去办!他最擅长干这种偷鸡摸狗……不对,是神出鬼没的活儿!”
“你小子,好好给本王养伤!剩下的,就看本王的了!”
刘邦扭头看向赵骁,眼神里满是赞许。
说罢,他风风火火地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高声喊道:
“来人!速去请韩将军!快!”
……
韩信带着百余名精锐骑兵,潜行在崎岖的山道上。
人衔枚,马裹蹄。
寂静的山林里,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手里攥着一张羊皮地图。
这玩意儿,刚拿到手的时候,韩信心里还犯嘀咕。
可眼下,对着月光,比对着山势走向,越看越心惊。
这地图,简直就跟自己长了双眼睛,从天上往下看一样!
每一处山坳,每一条小径,都标得清清楚楚。
“将军,前面就是赵骁先生图上标注的‘一线天’,楚军的运粮队,十有八九会从这里过。”
亲兵凑上来,压低了声音。
韩信点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对那个躺在床上的赵骁,是真服了。
这哥们儿,是开了天眼吧?
没过多久,远处果然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吱嘎”声和人语声。
韩信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
缓缓举起右手,猛地向下一挥!
早已埋伏在两侧山坡上的汉军骑兵,同时扣动了连弩的扳机。
密集的箭雨,瞬间覆盖了那条狭窄的山道。
“敌袭!有埋伏!”
护送粮草的楚军还没反应过来,就成片成片地倒下。
楚军做梦也想不到,在这条自以为绝对安全的秘密小道上。
会凭空冒出汉军的杀神。
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山道上便再没有一个站着的楚军。
“点火!烧粮!”
韩信一声令下,骑兵们立刻将火把扔向粮车。
干燥的草料和粮食瞬间被点燃,火光冲天而起,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撤!”
韩信没有丝毫留恋,果断下令撤退。
来无影,去无踪。
……
楚军大营。
“听说了吗?昨晚王司马的运粮队,在黑风口全军覆没了!”
“全没了?那可是咱们最后一点指望了啊!”
“烧了!粮草全被烧光了!听说是汉军的骑兵干的,跟鬼一样,杀完人就没影了!”
“这还怎么打?本来就一天一顿稀的,现在连稀的都快喝不上了!”
几个士兵聚在一起,声音压得极低,但脸上的绝望却是藏不住的。
“我……我想回家了。”
“嘘!你不要命了!被霸王听到,是要砍头的!”
话音未落,一队巡逻的亲兵已经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为首的校尉根本不给任何辩解的机会。
很快,营地中央传来了几声凄厉的惨叫。
项羽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被斩杀的几个逃兵,脸色铁青。
以为用雷霆手段可以震慑军心,可他看到的,却是台下士兵们更加麻木的眼神。
那不是敬畏。
中军大帐内。
范增看着面沉如水的项羽,忧心忡忡。
“霸王,军粮已经不足三日之用,将士们怨声载道,长此以往,恐生哗变啊!”
项羽一言不发,胸口剧烈起伏。
刘邦那个无赖,什么时候学会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了?
有本事堂堂正正出来打一仗!
搞这些偷鸡摸狗的伎俩,算什么英雄好汉!
“本王就不信,他刘邦能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