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裳的瞳孔微微一缩,似乎猜到了赵骁想问什么。
“你老实告诉我,这府里,是不是有一条你们墨家人,在建造之初就悄悄挖好的……密道?”
墨云裳脸上的红晕缓缓褪去。
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地看着赵骁。
赵骁怎么会知道?
建造密道,是墨家传承千年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为雇主建造城池府邸时,在最隐秘之处留下一间“密室”。
这条密道,是亲自带着最核心的师弟,在侯府主体完工后,利用清运建筑废料的机会,悄悄挖掘并构筑的。
此事天知地知,压根没几个人知道!
本打算,等赵骁伤势彻底痊愈,再将这个作为平阳侯府最后的底牌,郑重地交付给他。
可他……他竟然自己问了出来!
这不是一句“府里有没有后路”的笼统猜测,而是精准地指向了“你们墨家人”“悄悄挖好”的“密道”!
这已经不是猜测,而是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良久,在赵骁平静而坦然的注视下。
极缓地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个惊人事实的存在。
“侯爷……您……您是如何得知的?此事,云裳还未曾向任何人提及。”
赵骁看着她震惊的样子,心中暗笑。
后世都挖掘出来,自己想不知道都难啊!
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答非所问:“我虽然不懂你们墨家的机关术,但我懂人心。尤其是像你这样,追求极致完美的工匠之心。”
“为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留下一条通往光明的生路,这是你们墨者的智慧,也是你们独有的慈悲。我只是相信你的专业而已。”
原本因秘密被揭穿而产生的一丝警惕,瞬间被一种被尊重的感动所取代。
是啊,这不是阴谋,这是墨者的“慈悲”。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赵骁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再次抛出了一个让她大脑瞬间宕机的重磅问题。
“既然有,那入口应该就在这间偏房的墙吧?用一块青石板盖着。让我想想……按照你们墨家传承的形制,这种等级的密门,为了追求隐蔽和无声,多半用的会是‘转枢式’的复合结构,对不对?”
墨云裳的身子猛地一颤,红唇微张,彻底失语了。
转……转枢式?!
这个词,对其他人来说可能只是几个莫名其妙的字。
但对她这位墨家当代钜子而言。
不亚于听见一个凡人准确地描述出了天神的骨骼构造!
“转枢式”机关,是墨家机关术中相当高阶的一种形制,利用中轴、偏心轮和嵌套齿轮的组合。
可以驱动一整面墙体或书架,在无声无息中平移或旋转。
是构建大型密门的不二之选!
猜到有密道,可以说是心思缜密,善于揣摩。
可连密门所用的机关“形制”都一口道破……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猜测”和“推理”的范畴!
这简直……简直就像是亲眼看过图纸一样!
墨云裳呆呆地看着赵骁的背影,那个原本在只是深沉的中年侯爷。
此刻形象变得无比陌生。
难道……难道他真的会……未卜先知?
猛然想起了之前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远超时代的“弹道学”,,那匪夷所思的“曲辕犁”和“嫁接术”……
每一件,都像是凭空出现,超越了这个时代应有的认知。
之前只当他是天纵奇才,博学得有些离谱。
可现在,当他连自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连墨家不传的机关形制都能一语道。
破时,那种感觉,已经不是“博学”能够解释的了。
那是一种洞悉一切,将所有因果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从容!
看着赵骁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墨云裳张了张嘴。
她原本想问“您怎么知道的?”。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充满了敬畏与迷茫的颤问:
“侯爷……您……究竟是何人?”
这一句充满了敬畏的颤问,让卧房内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凝固到了冰点。
看着墨云裳那双“看神仙”般光芒的眼睛,赵骁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玩脱了!装逼装过头了!
再这么下去,这姑娘怕不是要把自己当成什么妖魔鬼怪或者天神下凡了!
这可不行,自己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侯爷。
搞搞基建,泡泡……咳,跟女技术员发展一下纯洁的革命友谊,可不想被当成异类切片研究啊!
赵骁脸上的高深莫测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几分无赖的笑容。
伸出手指,轻轻地在墨云裳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想什么呢?我还能是何人?平阳侯赵莽啊!云裳,你该不会是昨晚没睡好,脑子磕糊涂了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直接把墨云裳从那种玄之又玄的猜想中给弹了回来。
墨云裳捂着额头,一脸的委屈。
这画风不对啊!
刚才不还是那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一眼看穿万古”的绝世高人范儿吗?
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种街头小混混调戏良家妇女的调调了?
“你……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墨云裳又羞又气,这家伙分明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哦?那你是问哪个?”
赵骁故作好奇地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
压低了声音,在墨云裳耳边轻语。
“我现在是平阳侯赵骁不假,不过嘛……说不定以后,我还会多一个身份。”
“什么……什么身份?”
“你的,夫君。”
墨云裳的脑子彻底炸了。
那张刚刚褪去红晕的俏脸,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红得像是能滴出血。
“你……你无耻!下流!”
终于反应过来,羞愤交加,挥起粉拳,像雨点一样捶打在赵骁的胸膛上。
只是那力道,软绵绵的,更像是情侣间的撒娇打闹。
“登徒子!不理你了!”
赵骁哈哈大笑着,任由她捶打,心中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总算把话题从“我是谁”这种哲学层面。
拉回到“你老公是谁”这种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层面了。
见赵骁只是笑,却半点没有解释的意思,墨云裳也渐渐停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