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会不会是卡尔的阴谋？用虚空引擎制造的幻象？”
杜卡奥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中的血丝愈发浓重。
“不......”
“卡尔那个疯子，他追求的是虚空，是终极恐惧，是数据的无限。”
“但这个‘基金会’，这个‘至高神性’......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它更像是一个......”
杜卡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一个古老的狱卒。”
“一个凌驾于所有囚犯之上的，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典狱长！”
“它的目标，甚至可能不是我们这个宇宙！”
怜风被这个比喻惊得倒退了半步。
典狱长？
把已知宇宙，当成一个巨大的监狱吗？！
杜卡奥的目光，再次死死地锁在屏幕上。
“至高神性......”
“难道说......”
“真的是......已知宇宙之外的神明吗？！”
...
烈阳星，凌霄宝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气氛却是一片死寂。
所有的烈阳守护者都单膝跪地，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只有蕾娜，还大喇喇地坐在她的宝座上，
晃着腿，饶有兴致地看着天空中那片被篡改的景象。
“哇哦！”
当那段介绍影像播放完毕后，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至高神性？盘点？”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她转过头，兴冲冲地看向下方那个身穿金色甲胄，面容严肃如铁的中年男人。
“潘震！这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搞这么大阵仗，连整个宇宙的天都给黑了，也太酷了吧！”
“是不是要给我搞个什么‘太阳神威盘点’之类的，好让全宇宙都知道本女神的厉害？”
蕾娜的脸上写满了兴奋与期待。
在她看来，能有这种手笔，
把天象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除了她烈阳星，还能有谁？
然而，潘震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附和她。
他依旧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殿下。”
潘震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慎言！”
蕾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啊？”
“潘震？你搞什么啊？干嘛这么严肃？”
潘震缓缓抬起头，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山雨欲来般的阴沉。
“殿下，这不是我做的。”
“也不是烈阳星做的。”
蕾娜愣住了。
“不是你？那还能是谁？”
在她的认知里，潘震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潘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凌霄宝殿的穹顶，
望向了那片漆黑的宇宙。
“能做到这种事，在不动用天道计算机的前提下，篡改整个已知宇宙的宏观现象......”
“据我所知，只有两个势力。”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禁忌。
“一个是自诩正义的天使。”
“但她们......不屑于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存在。”
蕾娜的心猛地一沉。
她想到了另一个人。
一个让她感到极度不舒服的名字。
潘震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
“所以，只剩下另一个可能了。”
“冥河星系......死神，卡尔！”
“又是那个躲在阴沟里的变态！”
蕾娜一拳砸在宝座的扶手上，脸上满是厌恶。
但潘震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恐怕，不是他。”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天空，那片已经恢复了平静，却更显诡异的黑暗。
“卡尔虽然痴迷于虚空和终极恐惧，但他的行事风格，是引诱，是散播死亡与混乱。”
“而这个‘基金会’......”
潘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它给我的感觉，是秩序，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绝对的秩序。”
“它像是在宣布一条规则，一条所有人都必须遵守的，来自更高维度的规则。”
“这和卡尔的理念，背道而驰。”
蕾娜听得有些发懵。
“那......那到底是谁？”
潘震沉默了。
他不知道。
这位守护了烈阳星数万年的老将，
第一次在自己的知识与阅历中，找不到答案。
他只能将这份未知，归结于他最大的假想敌。
或许，这只是卡尔那个疯子，
为了探寻他所谓的“终极恐惧”，而搞出来的又一个疯狂实验。
一个，波及了整个宇宙的实验。
......
宇宙，某片荒芜的陨石带。
一艘破败不堪，却依旧能看出昔日辉煌的巨大战舰，
正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之中。
战舰的舰桥上，酒瓶与吃剩的食物残渣扔得到处都是。
一群形态各异，但都透露着一股子痞气与暴虐的男性天使，
正横七竖八地躺着，醉眼惺忪。
王座之上，一个面容英俊邪异，身穿华丽铠甲，却敞着胸膛的男人，
正一手搂着一个妖艳的属下，一手端着酒杯，
百无聊赖地看着外界的“天幕”。
他正是曾经的天使之王，如今被追杀得如同丧家之犬的......华烨。
“呵......”
当那段介绍影像结束时，华烨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笑。
“基金会？至高神性？盘点？”
他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随手将酒杯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什么用？”
他身边的手下醉醺醺地附和道。
“就是！华烨王！什么狗屁基金会，能有您厉害？”
“等咱们杀回天城，把那些小碧池全都抓起来，到时候您就是全宇宙唯一的王！”
“没错！唯一的王！”
一片混乱的吹捧声中，华烨脸上的笑容却变得越发玩味起来。
他的眼神，闪烁着一种毒蛇般的，算计的光芒。
别人看到的是未知的恐惧，是宇宙格局的剧变。
而他，看到的却是......
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凯莎那个碧池，还有她那个叫鹤熙的闺蜜，一天到晚标榜什么狗屁正义秩序。”
华烨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王座的扶手，喃喃自语。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比她们的‘秩序’听起来还要牛逼的‘基金会’。”
“她们会怎么做？”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充满了恶意的弧度。
“她们一定会去查！”
“而且会动用全部的力量，把这个‘基金会’的底细查个底朝天！”
“一个敢说要‘盘点至高神性’的组织，足够吸引她们全部的注意力了！”
华烨的眼中，爆发出一种压抑已久的兴奋与贪婪。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天使文明所有的战力，所有的超级计算云，
都在为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基金会”而疯狂运转。
而他，就可以趁着这个空档......
“发育！”
他猛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张开双臂，发出一声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
“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让她们去跟这个什么基金会狗咬狗吧！老子终于可以喘口气，好好发展一下了！”
他一脚踢开脚边的酒瓶，意气风发地吼道。
“等老子积蓄够了力量，再杀回去！”
“到时候，就在凯莎那个碧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从背后给她狠狠一刀！”
“这个宇宙的王，只能是我华烨！”
“哈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在破败的舰桥中，久久回荡。
地球，外层空间。
天使追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她悬浮在寂静的宇宙之中，金色的发丝在星光的映衬下微微浮动，
那双洞察万物的眼眸，此刻却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在她下方，那颗蔚蓝色的星球，被一层无法理解的漆黑天幕所笼罩。
而天幕之上，那段诡异的影像刚刚播放完毕。
“至高神性......”
“基金会......”
“盘点......”
她轻声念着这几个陌生的词汇，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铅块，压在她的心头。
身为神圣凯莎的护卫天使，她的知识库连接着梅洛天庭的庞大数据库，
已知宇宙的绝大多数秘密，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可现在，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面对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
“启动天使引擎。”
“对下方天幕投影进行深度解析。”
她的命令冷静而迅速。
【指令已接收......】
【解析开始......】
【数据流接入......10%......30%......70%......】
【警告！解析目标存在信息壁垒！】
【警告！检测到无法识别的模因污染！】
【警告！逻辑悖论！目标“存在”，但不存在于任何已知维度！】
一连串刺耳的警报声，直接在追的意识深处炸响。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什么意思？”
“不存在于任何已知维度？”
“那我们看到的是什么？鬼魂吗？！”
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这完全颠覆了她所认知的一切物理法则，甚至超越了神学的范畴。
“切换解析模式。”
“追踪投影源头！”
“我不信它能凭空出现！”
追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她开始调动更多的计算力，
试图从这片混乱的现象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指令已接收......】
【开始进行多点时序交叉定位......】
【正在比对烈阳星观测数据......】
【正在比对德诺星系群观测数据......】
【正在比对......天使星云观测数据......】
海量的数据如同星河倒灌，在她的脑海中疯狂流淌，交织，碰撞。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每一毫秒的误差，都被她精准地捕捉。
终于，一个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差异，被她敏锐地发现了。
“等等......”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时间差......”
烈阳星那边，接收到画面的时间，比她这里晚了0.037秒。
更远一些的星系，延迟更大。
而作为已知宇宙信息传递速度最快的天使通讯网络，也同样出现了延迟。
所有的信号，所有的现象，都指向了一个唯一的结论。
追猛地低下头，目光死死地锁定住下方那颗被黑幕笼罩的星球。
“源头......”
“竟然在这里？”
“在地球？！”
这个发现，比刚才解析失败带来的冲击还要巨大。
为什么？为什么是地球？！
一个连宇航时代都还未完全迈入的，
甚至连神的概念都还停留在神话故事里的核前文明。
凭什么成为这场席卷整个已知宇宙的，
诡异宣告的......起源之地？！
就好像一场决定宇宙命运的审判，开庭地点，
却选在了一个偏远村落的，小小的茅草屋里。
荒谬！却又真实得让人不寒而栗！
......
天使星云，梅洛天庭。
辉煌得如同永恒白昼的宫殿之中，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神圣凯莎慵懒地斜倚在她的王座之上，修长的双腿交叠，
赤着玉足，姿态随意，却又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的空间，
同样注视着那片降临在所有文明头顶的黑幕。
大殿的中央，一道倩影悄然浮现。
她身着银色的科研战甲，一头银发如瀑，
气质知性而优雅，正是已知宇宙最顶尖的科学家，天基王，鹤熙。
“你来了。”
凯莎的声音响起，空灵而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
“我不能不来。”
鹤熙的脸上，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你应该也看到了。”
凯莎轻轻颔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看到了。”
“很有趣，不是吗？”
“一个敢说要‘控制’、‘收容’、‘保护’神明的组织。”
鹤熙走到王座之下，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位相识了数万年的挚友与女王。
“凯莎，这不好笑。”
“我的天基系统，在它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尝试进行分析。”
“结果是......一片空白。”
“它不属于任何已知的能量形式，不遵循任何已知的物理规律，它就像一个......更高维度的影子，投射在了我们这个宇宙的画布上。”
凯莎脸上的笑意，终于收敛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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