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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进城的时候,沈道生把小庙安置在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小土坡下,还把外形做的更潦草一些,看起来像是谁丢弃在这里的一样。

“不会被人捡走吗?”

“不会。城外没什么人来,进去你就知道了。”

青云牵着江水,起身往城里去。

江水脸上贴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还是在刚才快到城门楼子的时候青云才想起来的,从衣袖里掏出来随意糊在她脸上,跟贴了张面膜一样。

“我们来的好快。你是用了什么法术吗?”

“缩地成寸,以后教你。”

青云整理了一下衣冠,蹙眉看着眼前的京城。

上次离开的时候邪气还是灰色,现在已经浓郁的发黑了。也不知道沈道生在里面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用自己的身体净化。

江水昂着头,看着面前巨大而富华瑰丽的城门,心下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环境太过于陌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这里给她的感觉并不舒服。

“我们进去吧。”

青云牵着江水的手,调整了一下表情踏入京城大门。

京城里面的繁华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述的。江水一路上看着街道两侧的商铺,看着街上穿着各色昂贵繁杂服饰的人晃来晃去,头上的簪子在阳光下散发着朦胧而闪耀的光芒,用实力告诉江水住在这里面的人的富华程度。

只是有一个点比较奇怪,这里面有专门的车道,修整地非常好,但是却没有马车。

“为什么没有马车?”

江水扯了扯青云的袖子,小声问道。

青云微微俯身:“因为马车会比较颠簸,所以京城的人更喜欢坐牛车。”

正说着,江水就看见车道上缓缓驶来一架牛车。

那拉车的牛角上带着珍珠制成的两条角链,脑袋正中间带着金丝线混着银丝锈成的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的帕子。身上披的是锦缎,腿上坠的是水晶,脚上甚至穿了四只锈着兰花的绣鞋。

江水沿着牛向后看去,赶牛的人穿着干净利落,脸上隐隐带着一丝谄媚,正低着头在听车里的人说的话。

车门上拉了道帘子,江水不清楚那道帘子是什么料子制成的,但是能在柔顺和亮度以及绣线绣法的精妙程度上清晰的感受到料子的昂贵。那车的木料在青天白日里都透露着难以言喻的高贵。

“这是当官的吧?”

江水又悄悄拽了拽青云的衣袖。

“不是。京城里的寻常人家。”

青云目不斜视,直往沈道生家里走去。

“啊,看起来好有钱。”

“哼,不义之财,破在早晚。”青云还是有些不习惯三百六十度地看周围的一切景物。他分神看了眼那车,车上的怨气冲天,而气的中心点显然就是车上的人。

京城里的情况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在他离京的时候还没有这么严重,短期内变故如此之大,联想到那几个暗卫在村子里放火的行径,除了邻近城区的地方人民遭了殃,他想不到什么其他的理由。

“沈道生!开门!我回来了!你看我带谁来了!”

青云站在沈府门前,把门拍的啪啪响。

不多时,一个小童开了门,把青云和江水迎了进去:“我家老爷刚从宫里回来,正打算歇息呢。听说您来了,赶紧让我来接。”

“他在哪?”

“在这。”

沈道生站在花园里,朝着那小童摆了摆手。小童脚步一顿,弯腰退出。

“法师在外游玩多日,竟然还知道回来,真是太令老夫吃惊了。”

沈道生的语气不冷不热,开口就带着一股莫名的嘲讽。

“嗐,你捞不着出去,等会我跟你讲讲我这一路的见闻。”青云摆了摆手,一脸喜气道:“看,我新收的童女!”

沈道生的目光扫过被推出来的江水,但也只是一扫而过。

他的目光停留在青云的眼睛上,喉结上下滚动几番,才压着情绪问出那句一开始就想问的话:“法师的眼睛是怎么了?莫不是在外面玩野了,遭报应了,眼睛不好了?”

“嗐,哪有什么不好呀。再说了,被压榨久了,总得有点报应不是。”

青云又摆了摆手:“来,转一圈给你沈爷爷看看,让他开开眼,看看我青云的小徒弟怎么样!”

沈道生这才把目光投向江水。

“你叫什么名字?”

江水看着面前的沈道生,很难相信这个青丝全白的男人才双十年华。想到路上青云的话,再看到现实的人,江水意识到了这个世界问题的严重性。

在她的理解里,这个世界的人心原本是淳朴的,如同一颗水球一样澄澈透亮。

后来邪佛入侵,刚开始只是在水球里注入一丝黑色,只不过量很少,所有人都没有当成一回事。那个时候尚且处在人民安乐的氛围中,一切都还没有失衡,而江水的这个身体的太子刚刚诞生。

后面邪佛的影响不断扩大,人们也慢慢失去反抗,变得越来越空洞,越来越自私,水球里的黑也慢慢泛滥,短短几年就发展到近乎如墨的程度。

而沈道生为了这件事,一夜白头。

从前江水不信什么一夜白头,觉得不过是个夸大的词语,可当她真的面对沈道生的时候,她意识到这个词语或许不是夸大。

沈道生的眼睛非常澄澈干净,带着青年人独有的朝气。他的脸也没有变老,身材依旧挺拔。要是不看头发,就是活脱脱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我……江水。”

江水的语气有些迟疑。

“你叫什么?”

沈道生的反应和青云简直别无二致,直挺挺的愣在花园中央,直勾勾的看着站在青云身旁的江水。

“没想到吧沈老头,大便宜可让我捡到了。”

青云的话语喋喋不休得响在耳畔,言语里的那股子傲娇劲简直像是回到了他们俩初遇的时候,回到了青云还没有离开京城的时候。

沈道生的大脑一瞬间有些空白,青云的话也变成了嗡嗡响的杂音,只有那句“江水”仿佛水滴石穿时最后的那几滴重如千钧的水,狠狠砸在他的心口。

江水生,希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