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寨的晨雾还未散尽,丰从高便蹲在演武场的老槐树下,用碎瓷片打磨玉髓令。玉牌在他掌心泛着暖黄的光,与双魂玉的金纹交相辉映——这是父亲丰承烈留下的“玉髓令”,能号令天下守灯人,也能引动玉髓最本真的力量。
“阿高!”酒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拎着酒坛踉跄两步,酒液泼在雪地上,冻成星星点点的红,“苏丫头说要给守灯人送药,非闹着要跟你去。”
丰从高抬头,正看见苏挽月抱着个粗布药囊从廊下跑来。她发间的野菊换了朵新的,在风里颤巍巍的,像团跳动的火苗:“阿高,陈叔说山后有处温泉,能治箭伤。我煎了艾草膏,给他们送去。”
“雪还没化净,山路滑。”丰从高收了玉髓令,“我和你一起去。”
酒娘刚要劝,山脚下突然传来马蹄声。
二十余骑黑马踏碎晨雾,马上的骑士裹着玄色大氅,腰间悬着蛇形剑——是血蛇的人!为首的骑士掀开斗笠,露出张戴青铜面具的脸,声音像刮过砂纸:“丰承烈的儿子,你爹当年藏的‘玉髓髓核’,该物归原主了。”
丰从高的指尖骤缩。他记得父亲临终前的话:“玉髓髓核是玉魂的命门,藏在…藏在…”话没说完,便被萧九寒的蛇毒夺了性命。原来,血蛇的人一直在找这个。
“阿高,”苏挽月攥紧他的衣袖,“他们…是冲你来的。”
丰从高将玉髓令塞进她手里:“带着陈叔和酒娘先走。我去引开他们。”
“不!”苏挽月急得眼眶发红,“我要和你一起。”
“听话!”丰从高推了她一把,“玉髓令在你那儿,若我出事…去玉髓阁找老乞丐。”
话音未落,血蛇骑士已策马冲来。丰从高抽出玉魂剑,金光裹着剑气迎上。蛇形剑与玉魂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尖啸,火星子溅在雪地上,瞬间融化成小坑。
“第一式,破妄!”丰从高低喝一声,玉魂剑划出一道金光,斩断为首骑士的马腿。战马哀鸣着摔倒,骑士滚进雪堆,青铜面具裂了道缝,露出半张爬满蛇鳞的脸。
“果然是丰家的小崽子!”那骑士抹了把脸上的血,“你爹藏得够深,连髓核的位置都没告诉我。”他的指尖泛起幽蓝的光,“不过没关系,我有‘蚀骨钉’——专门克玉髓的。”
丰从高心头一沉。蚀骨钉是用蛇骨磨成的毒针,能腐蚀玉髓的灵气,是血蛇的独门暗器。
“阿高!”苏挽月的尖叫刺破风雪。
丰从高转头,正看见苏挽月被另一个骑士拽下马。她的药囊摔在地上,艾草膏滚了一地,发间的野菊被踩得粉碎。骑士的蛇形剑抵在她颈侧,声音阴恻恻的:“小娘子,乖乖把玉髓令交出来,爷饶你不死。”
“阿高!”苏挽月瞪着他,眼里全是慌乱,“别过来…他们会杀了我的!”
丰从高的掌心发烫。玉髓令在他怀里发烫,与双魂玉共鸣,像团烧红的炭。他能感觉到,父亲的善魂在玉牌里躁动,像极了当年父亲为救母亲,独自面对百名盗匪的模样。
“放了她!”丰从高挥剑斩断马腿,玉魂剑的金光裹着雪粒,朝骑士面门砸去。骑士偏头避开,却被金光照得眯起眼。苏挽月趁机滚进旁边的雪堆,药囊里的银针撒了一地。
“找死!”为首骑士甩出三枚蚀骨钉,钉尖泛着幽蓝的光,直取丰从高咽喉。
丰从高旋身挥剑,玉魂剑的金光将钉尖击飞。但其中一枚擦着他的手臂划过,蛇毒顺着伤口钻进去,像无数条小蛇在啃食经脉。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玉髓开始发烫,却始终无法压制毒性——蚀骨钉本就是玉髓的克星。
“阿高!”苏挽月哭着爬过来,“你的手…在流血!”
丰从高低头,看见伤口处的血泛着幽蓝,连雪地都被染成了青紫色。他咬了咬牙,扯下衣袖缠住伤口:“别怕,我没事。”
“小杂种,还嘴硬!”为首骑士策马逼近,“你爹当年就是这么护着你的?今天我要把你和他一起埋在这雪地里!”他的蛇形剑指向丰从高心口,“看招——”
剑气破空而来的瞬间,丰从高突然想起父亲的话:“玉髓的力量,在于心,不在剑。若你真心护着重要的人,玉魂自会帮你。”
他闭上眼,将双魂玉按在胸口。母亲的善魂、父亲的守护、苏挽月的纯粹、酒娘的忠诚…所有温暖的力量在心中翻涌,化作道金色的光,顺着手臂涌向玉魂剑。
“玉龙啸天!”他大喝一声。
这是他从父亲留下的残卷里悟出的招式,以玉髓为引,化玉魂为龙,专破邪祟。玉魂剑的金光突然暴涨,化作一条金色的龙影,张牙舞爪地扑向为首骑士。
骑士的蛇形剑被龙影绞碎,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撞在老槐树上,青铜面具裂成碎片。他捂着胸口吐血,露出半张与萧九寒有七分相似的脸:“不可能…这招…你爹都没练成!”
丰从高却顾不上追击。他的视线落在苏挽月身上——她正蹲在地上,给受伤的酒娘包扎。酒娘的胳膊被划开道口子,血珠子滴在雪地上,像朵朵红梅。
“阿高!”苏挽月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你赢了!”
丰从高刚要松口气,却突然感觉喉头一甜。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玉髓正在疯狂流逝,像被抽干了的水井。双魂玉的裂痕里渗出黑雾,缠上他的手腕,将他的皮肤灼出一片焦痕。
“不好…”他踉跄两步,扶住树干。
“阿高!”苏挽月跑过来,扶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丰从高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看见苏挽月的脸越来越远,耳边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他想说话,却只能咳出黑血。
“臭小子!”酒娘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爹的髓核…在你怀里!”
丰从高低头,看见怀中的玉髓令泛着刺目的金光。他终于明白,父亲的髓核根本不在玉髓令里,而是藏在双魂玉的裂痕中——那是母亲当年用命换来的,专门用来压制萧九寒恶念的“锁魂玉”。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他轻声道。
“你娘说过,”酒娘的声音带着哭腔,“玉髓的力量,是守护。你爹藏髓核,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你。”
丰从高的指尖颤抖。他摸出双魂玉,裂痕里的黑雾突然涌出来,缠上他的脖子。他能感觉到,萧九寒的残魂在黑雾里嘶吼:“丰承烈的儿子,你以为你能赢?这髓核…是我的!”
“不!”丰从高咬着牙,将双魂玉按在胸口。母亲的善魂从玉牌里浮出,月白衫子上沾着血,发间的桂花重新绽放。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阿高,别怕。我和你爹,还有所有爱你的人,都在你心里。”
善魂的光裹住黑雾,与萧九寒的残魂相撞。黑雾发出凄厉的惨叫,渐渐消散。丰从高瘫坐在地,汗水浸透了衣襟。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玉髓不再流逝,反而顺着经脉流转,修复着伤口。
“阿高!”苏挽月扶住他,“你醒了?”
丰从高抬头,看见苏挽月的眼眶红红的,手里攥着他的玉髓令。酒娘正蹲在他身边,用布巾擦他的脸:“臭小子,吓死我了。你爹要是知道你这么傻…非抽你一顿。”
丰从高笑了。他望着远处的雪山,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在雪地上铺成一片金黄。他能感觉到,父亲的意志还在体内,像座山,稳稳地托着他。
“走。”他站起身,“去玉髓阁。我要让所有人知道,玉髓的力量,是守护的力量。”
苏挽月和酒娘相视一笑,扶着他往山下走。山风卷着雪粒子,裹着酒香飘向远方。丰从高回头望去,只见狼牙寨的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极了父亲的手掌,像极了母亲的眼睛,像极了所有关于守护的誓言。
而在玉髓阁的密室里,老乞丐的声音突然响起:“臭小子,你爹的髓核…可不是这么用的。下次再这么莽,我可不管了。”
丰从高抬头,望着天空。晨光穿透云层,照在他怀中的双魂玉上,泛着柔和的金光。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有玉魂的力量,有守灯人的火种,有所有守护过他的人,还有,永远站在他身后的父亲。
(第四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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