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风卷着沙砾,像无数把碎瓷片刮在脸上。
丰从高裹紧狐皮大氅,眯眼望向远处的黑影——那是座被风沙掩埋大半的蛇窟。洞口歪斜着,爬满枯藤,偶尔有蛇形的阴影从洞内窜出,在沙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阿高,”酒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攥着酒葫芦的手紧了紧,“这地方…比狼牙寨还邪乎。”
丰从高点头。三天前,他们在玉髓阁的藏经阁发现半块羊皮卷,上面用血写着:“漠北蛇窟,藏萧九寒最后一道魂。”陈守真说,这是你太爷爷当年追查蛇魂时留下的线索,“若想彻底镇压萧九寒,需去蛇窟取‘魂晶’——那是他蛇魂的本体。”
苏挽月抱着师姐的画像,发间的野菊早被风沙吹得蔫了。她指着洞口的蛇蜕:“这些蛇蜕…比狼牙寨的更粗。”
丰从高摸出怀中的双魂玉。玉牌在风沙中泛着暖金的光,与他掌心的温养掌共鸣。他能感觉到,母亲的善魂在玉牌里躁动,像在提醒他:危险近了。
“进去。”他攥紧玉魂剑,“陈叔,你和酒娘守在外面。苏挽月…跟我一起。”
“不行!”苏挽月急得跺脚,“师姐说过,蛇窟里有…有吃人的蛇!”
“有我在。”丰从高摸了摸她的头,“师姐的画像,我替你收着。”
苏挽月咬着唇,把画像塞进他怀里。画像边缘绣着朵野菊,是她亲手缝的。
蛇窟的入口比想象中更深。
丰从高举着火把,一步步往里走。沙地上的蛇蜕越来越多,有些还沾着半干的血——不是蛇血,是人血。他能闻到腐臭味,混着蛇信的腥气,像块浸了毒的布,糊在鼻腔里。
“阿高,”苏挽月的声音发颤,“你听…那是什么?”
丰从高停下脚步。风声里,隐约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哗啦——哗啦——”
声音越来越近。丰从高举起火把,照向洞壁。
洞壁上刻满蛇形纹路,每道纹路里都嵌着半枚蛇鳞。更骇人的是,纹路下方钉着七具枯骨,枯骨的肋骨间插着蛇形钉,钉帽刻着“萧”字。
“是萧九寒的‘蛇牢’。”陈守真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当年他抓了七个守灯人,用蛇魂钉锁在洞壁上,吸他们的善念养蛇。”
丰从高的指尖颤抖。他能感觉到,双魂玉在发烫,与枯骨产生共鸣。其中一具枯骨的指骨突然动了动,缓缓抬起,指向洞穴深处。
“跟紧我。”丰从高拽住苏挽月的手腕,“别碰任何东西。”
洞穴深处传来嘶嘶声。
丰从高的火把照过去,只见洞壁上爬满黑鳞蛇,蛇信吞吐间喷出幽蓝的毒液。更骇人的是,蛇群中央摆着口青铜棺,棺盖上刻着“萧承煜”三字——与丰从高怀中的玉牌同名。
“那是…萧九寒的棺?”苏挽月的声音发紧。
丰从高摸出双魂玉。玉牌突然剧烈震颤,金纹如活物般游走在棺盖上。他能感觉到,棺内有团黑色的雾气在翻涌,像条被惊醒的蛇。
“阿高!”酒娘的尖叫刺破风声。
丰从高转头,正看见酒娘被三条黑鳞蛇缠住。她的短刃划出弧光,砍断两条蛇的七寸,第三条却咬住她的手腕,毒液顺着伤口渗进皮肤。
“酒娘!”丰从高挥剑斩断蛇身,玉魂剑的金光裹住酒娘的手腕,“忍着点!”
酒娘咬着牙,从怀里掏出酒葫芦:“醉仙烧刀子…能解蛇毒!”
她将酒葫芦砸向地面,酒液溅在蛇群身上,腐蚀出阵阵青烟。蛇群发出尖叫,纷纷退开。丰从高趁机扶住酒娘,掌心的温养掌贴在她伤口上,金光缓缓渗入。
“阿高…”酒娘的脸白得像雪,“那棺…动了。”
丰从高抬头。青铜棺的棺盖正在缓缓裂开,黑色的雾气从缝隙里涌出,凝聚成个模糊的人形——是个穿玄色道袍的老者,面容与萧九寒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双蛇类的竖瞳。
“丰承烈的儿子,”老者的声音像刮过砂纸,“你终于来了。”
丰从高的瞳孔骤缩。他认出这张脸——是萧九寒的“影魂”,当年被他爹用玉髓封印的邪物。
“萧九寒!”他大喝一声,玉魂剑出鞘,金光裹着剑气直刺影魂咽喉。
影魂不闪不避,蛇形指尖轻弹。玉魂剑被弹落在地,剑刃上泛起幽蓝的裂纹。
“小崽子,”影魂笑了,“你以为玉髓能挡得住蛇魂?这棺里的‘魂晶’,是我用十万生魂喂大的!”他掀开棺盖,露出里面的水晶棺——棺中躺着具枯骨,枯骨的心口嵌着块幽蓝的水晶,正是“魂晶”。
丰从高的双魂玉突然发烫。他能感觉到,母亲的善魂在玉牌里呐喊:“阿高,用玉髓的力量,净化它!”
“玉龙啸天!”他大喝一声。
玉魂剑的金光突然暴涨,化作一条金色的龙影,张牙舞爪地扑向魂晶。魂晶发出刺耳的尖啸,水晶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影魂的身体开始溃烂,露出里面的蛇魂——是条缠绕着黑雾的巨蛇,蛇信吞吐间喷出黑色毒液。
“不!这不可能!”影魂尖叫,“你娘的善魂,早就该被蛇毒吞噬了!”
“她没有。”丰从高轻声道,“她的善魂,护着我;我的善魂,护着她。”
金色龙影突然钻进魂晶。水晶发出最后一声脆响,裂成无数碎片。影魂的身体彻底消散,只余下半截蛇骨,蛇骨上刻着“贪念”二字。
蛇窟的出口透进一丝光亮。
丰从高扶着酒娘走出洞口,苏挽月抱着师姐的画像跑过来,发间的野菊沾着沙粒:“阿高,你赢了吗?”
丰从高点头。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玉髓在流转,像春天的溪水,温暖而明亮。他望向远处的沙漠,风卷着沙砾掠过沙丘,露出下面零星的绿洲——那是守灯人的秘密据点。
“陈叔,”他转头看向洞口,“萧九寒的魂晶…毁了吗?”
陈守真摸出块半人高的玉牌,与丰从高怀中的双魂玉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丰承烈”三字:“毁了。但你爹当年说过,蛇魂不死不灭。这魂晶,只是他的本体之一。”
丰从高的指尖颤抖。他能感觉到,双魂玉里传来母亲的善念:“阿高,别怕。玉髓的力量,是守护。只要我们心中有善,蛇魂就永远无法吞噬光明。”
“走。”他对陈守真、酒娘和苏挽月说,“去绿洲。我要把‘魂晶’的事告诉守灯人,让他们知道…萧九寒的阴谋,还没结束。”
苏挽月眼睛发亮:“我帮你!”她抱着师姐的画像,发间的野菊在风里摇晃,“师姐们要是看见,一定会很高兴的。”
丰从高笑着点头。他望着天边的朝霞,晨光穿透云层,照在他怀中的双魂玉上,泛着柔和的金光。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有玉魂的力量,有守灯人的火种,有所有守护过他的人,还有,永远站在他身后的母亲。
而在蛇窟的深处,半截蛇骨突然动了动。黑色的雾气从蛇骨中涌出,凝聚成张人脸——是萧九寒的真魂。他望着丰从高的背影,发出刺耳的笑声:“丰承烈的儿子,你以为这就结束了?下一次…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娘的善魂…是怎么被我吞噬的!”
(第四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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