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死李瑞后，楚弦的睡眠确实安稳了许多。
但那份安稳之下，一种更深层的紧迫感却悄然滋生。
……
灾变第二十二日，夜晚。
楚弦坐在客厅，看着记录本上物资消耗的条目，李瑞那张扭曲疯狂的脸，以及他最后飞溅的血肉，在他脑中反复敲响警钟。
李瑞为什么铤而走险？
这个问题，在楚弦拿到李瑞空空如也的背包时，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他快饿死了，加上轿车失去动力，失去了所有回旋余地。
然后，楚弦审视自身——他的储备也在稳步消耗。
罐头、压缩饼干、米面……总有见底的一天。
若等到那时再行动，很可能会像李瑞一样。
他不能重蹈覆辙。
他得先想好退路。
【20xx.x.x，灾变第二十二日。李瑞的事情点醒了我，我也得考虑一下未来了。】
楚弦摊开记录本，把玩着笔，眉头微皱。
他从头开始梳理：
灾变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二天。
他现在为什么要考虑未来？仅仅因为李瑞吗？
不——
楚弦惊觉。
是因为没有救援！
如果在物资充沛时，他能被接去安全区颐养天年，根本就不用考虑这些东西。
所以，一切的基础，就是无人来救援。
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救援？
楚弦自己是退伍兵，本身非常信任军队的战斗力。
像外面那种行动迟缓、无智力的丧尸，就算生命力顽强，在重机枪、榴弹炮、装甲车的火力覆盖下，根本不堪一击，直接被打得东一块西一块了。
但信任不等于盲目乐观。
目前看来，最初的“感染”似乎是随机发生的——并不是电影里常见的人传人。
丧尸似乎仅仅把人类作为食物。
而他清楚“随机爆发式感染”对军队——乃至人类，意味着什么。
营房、食堂、指挥所……人员高度密集的地方就是重灾区，部队的减员必然极其惨重，上到指挥高层，下到基层部队，或许已经“十不存九”。
而在最初的乱战后，幸存的部队首先要清理内部的丧尸，稳定自身。
然后，他们要相互联络，重新整合，才能考虑对外救援和收复失地。
只要部队能重新集结，凭借强大的火力和系统指挥，清理丧尸、建立安全区是必然的。
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而且充满了不确定性。
不过……等等。
后勤！
楚弦的思维跳过了战斗层面。
丧尸化后，人与野兽无疑，相当于人口减少。
人口锐减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工厂无人生产；意味着油田、炼油厂、发电站无人操作维护，最后自动关停；意味着物流运输网络瘫痪……
就算某些自动化程度高的工厂还在运行，道路封死、没有车辆运输，没有电力供应，没有人员维护设备，又能撑多久？
现代社会99%以人力为基础的设备停摆，生产力大幅度衰减，重建秩序前，幸存者可能先被“耗”死。
这才是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最根本的阴霾。
想到这，楚弦心里一沉，然后在记录本上写道：
【救援或无法等到。考虑退路并不是我杞人忧天。我必须考虑好怎么在工业停摆的世界生存下去。】
被动等待救援，时间窗口不确定，风险随物资减少而急剧增大。
他必须掌控主动。
对此，楚弦首先想到的就是荒野求生。
似乎是一条退路。
楚弦犹豫了一下，将它记在了本子上。
找个深山老林，住它一辈子？
但楚弦立刻想到了它的缺点——
只要受伤，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荒野求生》《荒岛余生》都是世界著名的求生节目。
但别只看到电视上德爷贝爷如何潇洒，人家手里可是握紧急呼救装置，可能有一把“真理”作为保险，还有一整个后勤团队帮助。
他自己呢？
楚弦是退伍军人，但不是荒野求生专家。
他只能分辨出少许动植物，哪天被毒死了都没地说。
他也没有后勤保障。被毒蛇咬了、猛兽抓伤、饮食导致腹泻、骨折、极端天气……只要遇到，靠楚弦自己是非常难处理的。
因此，楚弦将它的优先级调到最低。
除非城市出现更大变动。
而后，楚弦退了一步。
要不要找一个农村，过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
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他并没有大规模种植和养殖的经验，不知道种多大的地才能保障供给。
长期的军事训练和躺平生活，导致楚弦在种地这块确实有点捉襟见肘。
让他照顾农作物，长成啥样可能全看天意……
加上现代农用设备停摆、在几乎回归古代种植方式的情况下，楚弦对自己的田园生活能力非常没有信心。
那么……可选的只有——
回归城市？
楚弦想到这，一时有些感慨。
真没想到，自己当初费劲逃出来的市区，或许会成为自己未来的最优去处？
去城市生存，优点很明显，资源丰富。
自然，缺点也很明显。
交通瘫痪，丧尸成片……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更重要的是——
人多。
至少目前来看，楚弦觉得，人比丧尸更恐怖。
他伤脑筋地揉了揉太阳穴，将三条退路一一写好。
他必须在储备耗尽到临界点之前，做出决断。
这个临界点，就是楚弦还有足够物资支撑一次有准备的、目标明确的行动的时候。
即，物资还剩多少时，必须动身？
楚弦翻开记录本新的一页。
【明天彻底清点所有剩余食物、水、燃料、药品、工具，计算物资耗尽日期，预留机动时间。】
写完最后一个字，楚弦合上本子。
混乱的思绪已被大致梳理清晰。
下一步，就是行动。
……
灾变第二十三日。
楚弦开始了物资彻查。
他将所有储备分类摆开在地板上。
米面大都是一年前的存货，一年下来已经被楚弦吃的差不多了，没剩多少。
剩下的也大都已经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腐败。
楚弦可不敢赌吃下去会发生什么，只能放到一旁。
然后，他把罐头排好，一一检查，大都还在保质期内；压缩饼干、瓶装水点数；药品、工具、燃料摆放整齐。
清点结果和楚弦最初估计的“月余”相差不大。
按他设定的最低生存标准，所有食物，还能支撑二十六七天。
瓶装水的可支撑天数比这还少，算上雨水和自来水倒是够。
总的来看，时间还算充裕。
随后，楚弦在记录本上记下一个日期：
【最迟行动时间：20xx.x.x，灾变第四十日。】
他为自己预留了约十天的机动时间。
剩下的，就是静观其变和权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