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八路军总部为了新一团的未来格局和李云龙的功过奖惩而激烈讨论时,远在新驻地的主人公们,对此还一无所知。
夜幕降临,小王庄内燃起了几堆篝火。打了大胜仗,又缴获了海量物资,战士们的情绪都异常高涨。
吃饱喝足之后,三三两两地围着篝火,擦拭着新到手的武器,吹嘘着白天的战斗,气氛轻松而热烈。
团部设在了一间还算完整的民房里。李云龙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从自己的行李卷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个用油纸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酒瓶。
他解开油纸,露出里面一个白瓷瓶,得意地晃了晃,瓶里传来“哗啦啦”的酒液晃动声。这瓶地瓜烧,是他珍藏了许久,连之前旅长来视察都没舍得拿出来的宝贝。
他拿着酒瓶,又从警卫员虎子那里拿了两个缴获来的搪瓷碗,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正在煤油灯下,对着一张地图写写画画的苏明面前。
“嘿嘿,苏参谋长,不,苏副团长!”
李云龙把酒和碗往桌子上一放,满脸堆笑地说道,“别忙活了,来,陪我老李喝两盅!”
苏明闻到那股浓郁的酒香,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李云龙一眼,慢悠悠地说道:“哦?李大团长,我可是记得,前两天某人还说,我这种读书人喝酒,是糟蹋好东西呢。”
“咳咳!”李云龙的老脸一红,连忙打着哈哈,“此一时彼一时嘛!那时候咱们不是不熟吗?现在咱们是并肩作战的革命战友,是过命的搭档!我老李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你苏老弟,算一个!这酒,就是我专门给你赔罪,给你庆功的!”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拿起酒瓶,亲自给苏明面前的碗里倒了满满一碗酒,酒液清冽,香气四溢。
然后又给自己倒上,端起碗,挤眉弄眼地说道:“来来来,苏老弟,咱哥俩走一个!以后在咱新一团,你我兄弟联手,保准打得小鬼子哭爹喊娘!”
那副急于拉近关系的样子,配上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让苏明觉得,这位传说中的悍将,此刻活像一个献宝的活宝,不禁莞尔一笑。
两人碰了一下碗,李云龙一仰脖子,一碗酒就见了底,他咂了咂嘴,一脸的舒爽。苏明也只是浅尝了一口,便放下了碗。
李云龙喝得高兴,话匣子也打开了:“苏老弟,这次咱们打了这么大的胜仗,把坂田联队给一锅端了,你说,旅长和老总,会怎么奖励咱们?”
他搓着手,脸上既有期待,又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担忧:“功劳是肯定跑不了的,但……我那战场抗命的事,恐怕也瞒不过去。你说,上面会不会功过相抵,最后啥奖励都不给,再给老子记个大过啊?”
这才是他今晚请苏明喝酒的真正目的。他心里没底,想听听苏明这个“文化人”的分析。
看着李云龙那一脸患得患失的表情,苏明放下手中的笔,好整以暇地说道:“处罚?为什么要怕处罚?”
“嗯?”李云龙一愣。
苏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我不仅有办法,能让上面对你抗命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处罚。我还有一个办法,能让咱们新一团,在不受任何人掣肘的情况下,独立发展,迅速壮大!”
“什么办法?!”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一把抓住苏明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快说!快说!只要能让老子的新一团壮大,你让我干啥都行!”
对于李云龙来说,最让他眼馋的,不是官职,不是奖励,而是实实在在的兵力和装备!
苏明不紧不慢地伸出一根手指,缓缓说道:“一年。”
“一年之内我保证让咱们新一团发展到一万人,一万条枪!而且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一万精兵!”
苏明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李云龙的耳边轰然炸响!
“到时候,你手握一万精兵,别说坂田联队,就算再来一个日军旅团,咱们也敢跟他碰一碰!你觉得到了那个时候,老总还会为了你那点抗命的小事来处罚你吗?他高兴得给你发嘉奖令还来不及呢!”
一万人!一万条枪!
这个数字如同一道惊雷,把李云龙给劈得外焦里嫩!
他愣愣地看着苏明,足足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随即,一股滔天的怒火,猛地从他心底里窜了上来!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和失望。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两个搪瓷碗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苏明!”他指着苏明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我李云龙把你当兄弟,当知己!我把我珍藏了这么久的好酒都拿出来跟你分享!你他娘的,就是这么糊弄我的?!”
他觉得苏明完全是在痴人说梦,是在画一张大得没边的饼来忽悠他!
一万人?一万条枪?
他李云龙从一个连长,干到现在的团长,辛辛苦苦拉起这么一支一千多人的队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牺牲了多少好弟兄?他比谁都清楚,在敌后根据地发展一支部队有多么艰难!
别说一万条枪,现在全师的主力团,有一个算一个,谁的家底能超过三千条枪?他苏明张口就是一年一万人,这不是吹牛是什么?!这不是把他李云龙当傻子耍吗?!
“虎子!”李云龙怒吼一声。
“到!”警卫员虎子立刻从门外冲了进来。
李云龙指着桌子上那盘刚端上来的下酒菜——一盘炒花生米,怒气冲冲地命令道:“把这盘花生米,给老子端出去!喂狗!”
“啊?”虎子愣住了。
“啊什么啊!没听见吗?!”
李云龙咆哮道,“老子这好菜,是招待朋友的,不是给吹牛不上税的人吃的!”
虎子不敢多问,连忙端起盘子,一脸同情地看了一眼苏明,退了出去。
李云龙余怒未消,他死死地瞪着苏明,声音冰冷地说道:“苏明,我本来以为你是个有真本事的文化人,没想到,你跟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酸儒,没什么两样!”
“一年一万人?亏你说得出口!你这是想干什么?想让老子拿着你这个牛皮,去跟旅长和老总汇报?
然后让他们看老子的笑话,说我李云龙不仅战场抗命,还学会了谎报军情,欺上瞒下?你他娘的,是嫌老子死得不够快是吧?!”
面对李云龙那暴怒的指责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苏明显得异常平静。他甚至还有闲心端起自己的酒碗,又浅浅地抿了一口,似乎李云龙的滔天怒火,对他来说不过是拂面而来的清风。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让李云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更加憋闷,却又不知该从何处发作。
“李团长,你先别急着发火,也别急着把你的下酒菜拿去喂狗。”
苏明放下酒碗,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且问你几个问题,你答完之后,再决定是骂我,还是跟我喝酒,如何?”
李云龙瞪着他,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苏明不紧不慢地问道:“第一个问题,这次鬼子大扫荡,我们整个八路军,各个根据地的损失,到底严不严重?”
提到这个李云龙脸上的怒气渐渐被凝重所取代。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地说道:“何止是严重!简直是伤筋动骨!我听到的消息是,好几个主力团都被打残了,有的团突围出来,人数还不到一半!咱们这次,是吃了天大的亏!”
“很好。”苏明点了点头,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在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之后,你认为我们下一步最应该干什么?”
这个问题,几乎是脱口而出,李云龙想都没想就回答道:“那还用问?肯定是想办法补充兵力,扩大队伍!招兵买马扩建根据地!不然等鬼子下一轮扫荡过来,咱们拿什么跟人家打?拿人头去填吗?”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掉进了苏明的圈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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